“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供销社旧址的防空洞铁门在月色下泛着青苔，沈墨握着半截六指指骨抵住门缝时，八十年代残存的“严禁烟火“告示突然卷边。阿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黄铜罗盘，盘面泛着尸蜡特有的浊光，指针在“坤“位剧烈震颤，震得罗盘边沿结出冰碴。

    “地气被秤骨搅乱了。”龙九用断成三截的桃木剑敲打铁门，剑身断裂处渗出暗红液体，“这底下埋着活人桩。”他话音未落，门缝里突然涌出大股咸腥气，锈蚀的门轴发出类似算盘珠碰撞的脆响。

    沈墨踹开铁门的瞬间，防空洞顶部的白炽灯管突然亮起，九十年代特有的黄色光线里，整条通道堆满印着“战备物资“的木箱。箱体表面的封条已经霉变，但“1983年7月封“的字迹依然刺目，盖着供销社公章的位置洇出人形汗渍。

    阿月用捆尸绳缠住最近木箱，绳结突然自动打成了秤砣形状。沈墨掀开箱盖时，腐烂的稻草里埋着七套蓝白校服，每件胸口都别着少先队徽章。当他拎起第三件校服时，徽章突然翻面，露出背面翡翠扳指压出的凹痕。

    “别抖！”龙九突然按住沈墨的手腕。校服袖口掉出半张供销社提货单，八十年代的蓝印油在霉斑间显出血字：“今收到王守义同志上缴特殊物资七件，经办人沈长青。”签名处的翡翠扳指印正在融化，渗出的血水在提货单上汇成防空洞平面图。

    通道尽头传来老式手推车的吱呀声，三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太太推着铁皮柜迎面而来。她们肿胀的脚踝上拴着铜秤砣，每走一步都在水泥地面砸出火星。阿月甩出五帝钱钉在铁皮柜上，九十年代常见的“永久牌“锁头突然炸开，柜门里整整齐齐码着七块光明肥皂。

    “是尸蜡封魂。”龙九用断剑挑起肥皂，剑锋突然结出白霜，“要破局就得..。”他的声音被突然倾倒的铁皮柜打断，肥皂块滚落地面迅速融化，在积水里凝成七个孩童轮廓。沈墨的翡翠扳指突然发烫，将积水蒸发出带着咸味的白雾。

    白雾散尽时，防空洞变成了八十年代供销社的仓库。沈墨看见年轻时的父亲正在货架间穿梭，翡翠扳指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绿光。当沈长青将战备盐倒入陶罐时，七个戴红领巾的学生突然从盐堆里钻出，他们的手腕上都系着红绳，绳头攥在王主任的六指手掌里。

    幻象突然扭曲，阿月拽着沈墨撞向货架。九十年代常见的“万紫千红“润肤脂铁盒雨点般坠落，每个铁盒盖上都印着血指印。龙九用桃木剑挑起满地铁盒，剑尖突然指向通风口：“走烟道！”

    通风管道的铁皮接缝处结满盐霜，沈墨的膝盖擦过管壁时，刮落的铁锈里混着少先队徽章碎片。爬行到拐弯处时，前方突然传来算盘珠的脆响，八十年代特有的木制百叶窗凭空出现，窗缝里渗出带着海腥味的黑雾。

    “闭气！”阿月将捆尸绳甩成个八卦阵。黑雾撞上绳阵的刹那，百叶窗突然变成供销社的玻璃柜台。沈墨看见幻象中的父亲正在用翡翠扳指敲打台面，王主任的六指手掌按在账本上，七个学生的名字正在被红笔逐一划去。

    龙九突然咳出带盐粒的血痰，断剑指向通风管尽头：“实体要现形了！”沈墨撞开最后一道铁丝网，防空洞深处的积水潭映入眼帘。潭面飘着九十年代特有的塑料凉鞋，每只鞋底都烙着翡翠扳指印记。

    积水潭中央立着台锈迹斑斑的台秤，铸铁秤盘上堆满红领巾结成的绳团。当沈墨将六指指骨放在秤杆上时，潭水突然沸腾，七个盐雕人偶浮出水面。阿月迅速将五帝钱压在盐雕头顶，八十年代特有的蓝印油突然从盐块里渗出，在空中组成供销社的立体账目。

    “沈长青欠王守义七条人命。”龙九用断剑搅动潭水，水花溅在洞壁显出血字，“秤骨要收利息了。”他的话音刚落，潭底的淤泥突然翻涌，九十年代常见的双喇叭录音机浮出水面，磁带仓里塞着缠红线的铅笔。

    沈墨按下播放键，磁带转动发出类似算盘珠的响动。父亲年轻时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出：“...那批学生档案已经改成意外溺水，补偿款明天就..。”背景音里突然插入王主任的笑声，紧接着是重物坠水的闷响。

    积水潭突然结冰，七个盐雕人偶的眼眶里伸出青紫手臂。阿月将捆尸绳甩成个北斗七星阵，绳结刚接触冰面就燃起绿火。沈墨的翡翠扳指突然裂开，里面掉出半张供销社值班表，1983年7月15日的夜班签名正在消融。

    “去值班室！”龙九斩断缠上脚踝的红领巾。三人撞开结冰的木门，八十年代的值班室景象扑面而来。铁架床上铺着印有“奖“字的毛巾被，床头柜上的搪瓷缸里泡着发黑的枸杞，沈长青的蓝色工作服挂在门后，口袋里露出半截缠红线的铅笔。

    当沈墨触碰工作服时，值班室突然剧烈震动。墙皮大块脱落，露出后面贴满符咒的砖墙。阿月用银簪挑开符纸，八十年代糊在墙里的报纸突然飘落，头版《我县供销系统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的报道配图上，父亲和王主任握手时，两人的倒影在照片上互相掐着脖子。

    龙九突然用断剑刺向照片，剑尖没入王主任倒影的瞬间，防空洞里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值班室的铁皮柜突然弹开，七本暑假作业本飞散而出，封皮上的血指印正在重组为供销社平面图。沈墨翻开作业本，空白页上浮现出七个学生不同的字迹，每句话都在重复“沈叔叔说带我们找爸爸。”

    “是生魂留书。”阿月将作业本按八卦方位排列，“要超度得找到..。”她的声音被突然爆裂的搪瓷缸打断，发黑的枸杞滚落地面，每颗都长出人形菌伞。龙九甩出墨斗线缠住菌伞，线绳突然自动编织成张渔网，将变异枸杞尽数兜住。

    沈墨掀开铁架床的褥子，木板缝隙里卡着本塑料封皮日记。当他翻开内页时，父亲的字迹突然扭曲成血水，在空白处重组为王主任的笔迹：“沈长青自愿押上阳寿作保，今收讫其右手食指为凭。”泛黄的纸页突然渗出海水，将字迹冲成防空洞结构图。

    防空洞深处突然传来老式自行车铃响，三个巡逻老太太骑着二十八大杠破雾而来。她们的车筐里堆满光明肥皂，每块肥皂表面都凸出张人脸。阿月甩出捆尸绳缠住车把，九十年代特有的凤凰牌自行车突然散架，零件在空中拼成个巨大的铜秤。

    “快称骨！”龙九将断剑刺入秤盘。沈墨将六指指骨放在秤杆上时，七个盐雕人偶突然从潭底升起，胸口裂开的位置露出翡翠扳指碎片。阿月迅速将五帝钱按在人偶眉心，八十年代特有的蓝印油突然从钱孔喷出，在空中烧出张抵押契约。

    当最后一道蓝焰熄灭时，防空洞景象突然扭曲。沈墨再睁眼时，三人正站在老年活动中心后院，槐树根部的铜秤砣已经碎裂，翡翠扳指残片散落在煤堆里。阿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乌木匣，匣盖上刻着的赶尸符突然渗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