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交锋   >   第3章 地下室标本
第3章 地下室标本
发布:2025-11-28 11:06 字数:3745 作者:果冻
    空气瞬间凝固。

    范言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技术科同事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范队,查到了!沈墨电脑里有个隐藏文件夹,全是关于一个叫‘周小雨’的女孩,户籍显示她是周晓梅的养女,但……”

    “但什么?”

    “但DNA库比对她和98年拐卖案的7号受害者不匹配。”

    淦商商猛地攥紧桌沿。监控画面定格在父亲踉跄离去的背影,而此刻沈墨的尸体就在她脚边,喉咙的伤口边缘平整得像外科手术——和父亲当年在医学院教的解剖手法如出一辙。

    “不是巧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父亲教过的人里,能精准切开气管又不伤动脉的,只有他带的最后一届实习生。”

    苏俊已经调出档案:“2003届临床医学系,优秀毕业生代表——林悦,后来改名叫周小雨。”他抬头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就是照片里这个女孩。”

    舒瑾言忽然将账册翻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张上粘着张收据存根:“2004.7.23,收到临江茶社地契,补偿款20万(现金)”。签名处按着个鲜红的手印,印泥早已氧化成褐色,但指纹的涡旋纹路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周晓梅的指纹。”舒瑾言的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她女儿被拐第二年,她收了沈墨的钱,自愿放弃追查。”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暴雨突然砸向玻璃幕墙。淦商商在雷声中翻开沈墨的抽屉,最底层压着张被裁切的旧报纸——2004年7月24日的《临江晚报》,社会版角落里刊登着豆腐块大小的讣告:“周晓梅女士于昨日跳江自杀,遗书称因抑郁多年”。

    日期比收据晚一天。

    “不是自杀。”苏俊指着讣告配图中模糊的江岸护栏,“放大看有挣扎的擦痕,她指甲缝里……”

    “有茶渍。”淦商商接上他的话,父亲笔记本里那片茶渍的化验报告突然闪过脑海——和临江茶社的普洱茶成分完全一致。

    雨声渐密时,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舒瑾言迅速关掉电脑,范言和的手已经按在配枪上。门被推开瞬间,苏俊一个箭步挡在淦商商前面——

    来人是浑身湿透的档案室管理员老赵,怀里紧抱着个铁盒:“商商,你父亲两周前寄存了这个,说如果他出事……”

    铁盒里是盘老式录音带。淦商商插入沈墨办公室的播放器,父亲沙哑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响起:

    “2004年7月23日,我终于找到小雨,但沈墨用商商的命威胁我。茶社地下室的冰柜里藏着……”

    录音突然中断,最后几秒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锐响。

    所有人同时看向办公室角落——那里有块地毯微微隆起。掀开后,露出个带电子锁的暗门,显示屏正闪烁着红光:

    「剩余解锁次数:1」

    地下室,00:17

    腐臭味在密码锁开启的瞬间涌出。淦商商打着手电筒走下楼梯,光束扫过墙壁时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数字“7”,有些已经氧化发黑,像是经年累月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地下室中央摆着个商用冰柜,电源指示灯还亮着。苏俊戴上手套拉开柜门,冷雾散尽后,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二十七个玻璃罐。

    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截指骨,标签写着日期和地名:“1998.9.3 临江码头”“2001.6.17 老钢厂”……最近的一个罐子标签是空白的,但指骨上套着枚眼熟的玉扳指——和沈墨尸体旁发现的那枚一模一样。

    “是赎金。”舒瑾言用镊子夹起扳指内侧的纸条,泛黄的纸片上写着**「用女儿换女儿」**,“沈墨每年砍下周小雨一截指骨寄给师父,逼他保持沉默。”

    淦商商的手电筒突然照到冰柜背面。那里贴着一张照片:年轻的父亲抱着个女婴站在派出所门口,怀里孩子的襁褓上别着编号7的胸针。而照片角落被剪去了一角,残留的边沿能看到半只男人的手——腕表表盘印着海天集团的logo。

    “不对……”她声音发颤,“如果周小雨不是真的7号,那被拐的孩子究竟……”

    苏俊突然从冰柜底部抽出一本日记。翻开第一页,周晓梅的字迹力透纸背:“1998年9月2日,他们抱走了商商”。

    雷声炸响的刹那,整栋大楼突然断电。黑暗中,楼梯上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黑暗像一堵墙,瞬间压了下来。

    淦商商的手指还停留在冰柜边缘,寒气顺着指尖爬上来,几乎要冻进骨头里。耳边是苏俊急促的呼吸声,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挡在她前面,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谁?”范言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沉稳中带着一丝紧绷。

    没有人回答。

    只有楼梯上方那声“咔哒”的金属轻响,像一把刀悬在头顶。

    淦商商屏住呼吸,手电筒的光早已熄灭,她只能凭借记忆摸向冰柜旁的墙壁。指尖触到粗糙的水泥墙面,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7”字刻痕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别动。”舒瑾言的声音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上面的人没下来,他在等。”

    等什么?

    淦商商的心脏跳得极快,耳边甚至能听到血液奔涌的声音。她缓缓收回手,黑暗中,苏俊的背脊贴着她的肩膀,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让她稍稍定了定神。

    “电闸在外面走廊。”范言和的声音压得更低,“老赵刚才进来的时候,门没关严。”

    也就是说,有人趁断电的瞬间摸进来了。

    淦商商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轻轻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刚碰到屏幕,楼梯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别费劲了,信号屏蔽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

    淦商商的手指僵住。

    那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像是闲聊一般,可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进耳膜。

    “周小雨?”苏俊的声音冷了下来。

    “猜对了。”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高跟鞋的声音在楼梯上缓缓响起,一步一步,像是踩在神经上,“不过,你们现在应该叫我——林悦。”

    淦商商猛地攥紧了拳头。

    林悦。

    2003届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父亲带的最后一个实习生,也是……周晓梅的“养女”。

    “你杀了沈墨。”范言和的声音里带着审视。

    “嗯。”林悦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他活得太久了。”

    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了楼梯中段,没有再往下走。

    淦商商能感觉到苏俊的肌肉绷紧了,他的呼吸声压得极低,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别紧张。”林悦轻笑了一声,“我不是来杀你们的。”

    “那你来干什么?”淦商商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来谈条件。”

    黑暗中,林悦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愉悦。

    “淦商商,你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是谁抱走了你吗?”

    “二十年前…”

    淦商商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黑暗中林悦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缠绕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苏俊的呼吸突然加重,枪管在黑暗中微微偏移——他捕捉到了第三个人的存在。

    别急着动手。林悦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戒备,高跟鞋在铁质楼梯上轻叩两下,“先听听这个。”

    录音笔按键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随即响起一段带着电流杂音的对话:

    “…处理干净…那孩子…”

    沙哑的男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淦商商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哭声像把尖刀直接捅进记忆最深处,她踉跄着扶住冰柜,不锈钢表面映出自己惨白的脸。

    海天集团第一批股东名单。林悦突然转换话题,手机屏幕亮起幽蓝的光,照亮她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你父亲用红笔圈出的三个名字,还记得吗?”

    冰柜冷气在淦商商脚边盘旋,她盯着投影在墙上的股权结构图。第三个被圈住的名字“郑东明”正在轻微颤动——那是苏俊突然绷紧的手臂投下的阴影。

    范言和突然向前半步,老刑警特有的沉稳声线打破僵局:“周小雨,你母亲…”

    “周晓梅活该!”

    手机“啪”地砸在墙上,爆裂的玻璃碴擦过淦商商脸颊。林悦的喘息声变得粗重,黑暗中传来金属链条碰撞的轻响——她正把什么东西从脖子上扯下来。

    “看看这个!”

    银质吊坠划过抛物线,苏俊凌空接住的瞬间,应急灯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下,打开的吊坠里嵌着张泛黄的照片: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抱着双胞胎婴儿,背后是1998年的台历。

    淦商商盯着照片里父亲年轻的面容,突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可母亲明明说过,他们的结婚戒指是2001年才买的。

    当年被抱走的不止你。林悦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带着薄荷烟的气息,“猜猜看,为什么郑东明去年突然把私人诊所改成儿童福利院?”

    苏俊猛地拽过淦商商,枪口对准不知何时溜到他们身后的女人。灯光下林悦的脸像张破碎的面具,左眼下方有颗和淦商商一模一样的泪痣。

    因为…她笑着后退,手指突然按向电闸箱,“他在找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整栋楼再次陷入黑暗的刹那,楼下传来防盗门被撞开的巨响。范言和的吼声与杂沓脚步声混作一团,而淦商商正死死攥着那张照片,父亲怀抱里另一个婴儿的襁褓上,赫然绣着海天集团的浪花徽标。

    黑暗像潮水般吞没了整个空间,只有防盗门被撞开的巨响在走廊里回荡。淦商商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张照片,襁褓上的浪花徽标仿佛在灼烧她的掌心。

    别动!苏俊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枪口仍对准林悦刚才站立的位置,但那里只剩下飘散的薄荷烟味。

    楼下传来范言和急促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束从楼梯口扫上来,照亮了满地碎玻璃和墙上斑驳的血迹。淦商商低头,发现自己的指尖沾着一点暗红——不是她的血,而是冰柜边缘残留的陈旧痕迹。

    她跑了。苏俊咬牙,枪口缓缓垂下,“后门有动静。”

    范言和冲上来时,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老刑警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看向淦商商手中的照片。“这是…”

    郑东明的女儿。淦商商的声音有些发抖,照片里父亲抱着双胞胎的画面像一把刀,狠狠剖开她二十年的记忆,“林悦说,被抱走的不止我一个。”

    苏俊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先离开这里。”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声音压得极低,“这栋楼太安静了。”

    确实安静得诡异。按理说,范言和带人破门而入的动静足以惊动整栋楼的住户,可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周围一片死寂。淦商商这才注意到,走廊两侧的门缝下都没有透出半点灯光。

    排查过了,整栋楼都是空的。范言和抹了把汗,“上周就以危房改造的名义清空了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