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债主现
发布:2025-11-28 11:23 字数:3832 作者:老朝奉
夜风卷着槐树叶拍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絮语。
岑今盯着铜镜中的女人,冷笑一声:“你的债,凭什么让她还?”
镜中的女人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镜面上,镜面顿时泛起一层血色:“因为……她的命,是我的。”
暮昭昭的银簪猛地刺向镜面,簪尖与镜面相触的瞬间,镜面“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借命术是邪术,阴司不容。”她冷声道,“你就算拿了她的命,也入不了轮回。”
镜中的女人笑容一滞,眼中怨气更盛:“那又如何?我只要……报仇……”
岑今忽然弯腰,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最下方按着一个血手印。
“阴契。”他冷笑,“果然有人替你签了。”
镜中的女人死死盯着那张纸,声音尖锐:“把契还给我!”
岑今指尖一抖,黄符无风自燃,火光映得他眉眼冷峻:“晚了。”
火光中,阴契渐渐化作灰烬,镜中的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镜面“砰”地炸裂,碎片四溅。
床上的女孩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暮昭昭的银簪收回袖中,轻声道:“结束了。”
女孩茫然地看着两人,声音虚弱:“你们……是谁?”
岑今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向门口,声音冷淡:“以后别住这儿了。”
暮昭昭看了女孩一眼,指尖轻轻一弹,一枚铜钱落在女孩枕边。
“戴着它,能保你三年平安。”
夜雾渐散,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岑今站在槐树下,抬头看了一眼树冠,枝叶间隐约挂着几缕红绳,绳上串着铜钱,随风轻轻晃动。
“债主跑了。”暮昭昭轻声道。
岑今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弯腰从树根处挖出一块青砖,砖下压着一张黄纸,纸上画着一道符,符下写着一个名字——
“周槐安”。
暮昭昭的银簪微微一亮:“是他?”
岑今眯起眼睛:“二十年前,沈家班的大火,就是他放的。”
暮昭昭沉默片刻,忽然道:“他现在在哪儿?”
岑今将黄纸折好,放进口袋,声音冷得像冰:
“该去会会这位‘槐下债主’了。”
晨雾未散,槐树巷的青石板路上凝着一层薄霜,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岑今站在巷口,指尖夹着那张写有“周槐安”名字的黄纸,纸上的朱砂符文已经褪色,但那股阴冷的气息却挥之不去。
“二十年前,沈家班的大火……”暮昭昭站在他身侧,银簪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放火是为了灭口?”
岑今冷笑一声,将黄纸折好塞回口袋:“不,是为了‘借命’。”
城西的老茶楼,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低头沏茶,手指枯瘦如柴,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岑今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冷淡:“周槐安?”
男人手一顿,茶壶里的水微微晃了一下,洒出几滴在桌面上。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盯着岑今,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年轻人,找我有事?”
暮昭昭的银簪在袖中轻轻颤动,她没说话,只是站在岑今身后,目光落在周槐安的手上——那双手的指甲缝里,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岑今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黄纸,推到周槐安面前:“认识这个吗?”
周槐安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平静:“沈家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胭脂的债,你还得起吗?”岑今盯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
周槐安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几道浅痕:“她欠的是阴债,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岑今冷笑,“那为什么她的‘借命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周槐安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你们到底是谁?!”
茶楼里的其他客人被这动静惊动,纷纷侧目。暮昭昭的银簪轻轻一挑,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气掠过,那些人的眼神顿时恍惚了一瞬,又各自低头继续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岑今依旧坐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坐下谈,还是换个地方?”
周槐安死死盯着他,半晌,缓缓坐了回去,声音压得极低:“你们想怎样?”
“沈胭脂的债,不该让无辜的人还。”岑今淡淡道,“解了借命术,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槐安忽然笑了,笑声嘶哑难听:“解?晚了……她的命已经续上了,现在停下,死的可就是我了。”
暮昭昭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所以,你宁愿让别人替你去死?”
周槐安的眼神阴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岑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就等着阴司来收债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暮昭昭紧随其后。周槐安坐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他才猛地抓起桌上的黄纸,狠狠撕成碎片。
茶楼外,晨雾渐渐散去,街道上的人流多了起来。岑今站在路边,摸出一枚铜钱在指尖翻转,铜钱上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他不肯收手。”暮昭昭轻声道。
岑今“嗯”了一声,将铜钱收回口袋:“那就逼他收手。”
暮昭昭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做?”
岑今没回答,只是抬头看向远处——城西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老旧的建筑群,那是二十年前被烧毁的沈家班旧址,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
“去沈家班。”他淡淡道。
沈家班的废墟被一圈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围着,栅栏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禁止入内”四个字,字迹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岑今单手一撑,轻松翻过栅栏,落地时踩碎了几片枯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暮昭昭跟在他身后,银簪在袖中微微发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废墟中央,一棵枯死的槐树歪斜着生长,树干上缠着几圈红绳,绳上串着铜钱,风一吹,铜钱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槐树招阴,红绳锁魂。”暮昭昭轻声道,“这里有人动过手脚。”
岑今走到槐树下,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树根处的落叶,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土坑,坑里埋着一个黑漆漆的小木盒,盒子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锁魂匣。”岑今冷笑,“周槐安倒是会藏东西。”
他正要伸手去拿,暮昭昭忽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
她指尖一挑,银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木盒上的符文顿时亮了一瞬,又迅速熄灭。
“有禁制。”她收回银簪,“强行打开,会惊动施术者。”
岑今眯起眼睛:“那就让他亲自来开。”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贴在木盒上,符纸无风自燃,火光中,木盒上的符文渐渐褪色,最终消失不见。
“走吧。”岑今站起身,“今晚,他会来的。”
夜幕降临,废墟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枯槐的沙沙声。
岑今和暮昭昭藏在废墟的阴影里,静静等待着。
子时刚过,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周槐安的身影出现在栅栏外,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才翻过栅栏,快步走向槐树。
当他看到树根处被挖开的土坑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糟了……”
他猛地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扒开泥土,直到摸到那个木盒,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他喃喃自语,正要拿起木盒,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在找这个?”
周槐安浑身一僵,缓缓回头,看到岑今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盒。
“你……你调换了?!”周槐安的声音颤抖。
岑今冷笑:“不然怎么引你出来?”
周槐安的脸色瞬间狰狞:“把盒子还给我!”
他猛地扑上来,枯瘦的手指抓向岑今的喉咙,却被暮昭昭的银簪一挡,簪尖刺入他的手腕,顿时冒出一缕黑烟。
周槐安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捂着手腕,眼神怨毒:“你们找死!”
岑今懒得废话,直接打开手中的木盒,盒子里躺着一缕头发和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写着生辰八字——正是槐树巷那个女孩的。
“借命术的媒介。”岑今冷冷道,“现在,该结束了。”
他指尖一抖,黄符燃起,火焰瞬间吞没了木盒。
周槐安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扑上来想抢,却被暮昭昭的银簪拦住。
“晚了。”她轻声道,“阴债已清,你的报应来了。”
火焰中,木盒化作灰烬,周槐安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他跪在地上,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不……我不想死……”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忽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变成一具枯骨,倒在了槐树下。
夜风吹过,枯槐的枝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冷笑。
岑今收起铜钱,转身离开:“走吧。”
暮昭昭看了一眼周槐安的尸骨,轻声道:“阴司的债,没人逃得掉。”
夜雨淅沥,岑今站在老宅的屋檐下,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雨水顺着瓦檐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暮昭昭从屋内走出,手里提着一盏泛黄的油纸灯笼,灯芯未燃,却隐约透着一丝幽蓝的光晕。
“周槐安死了,但借命术的线还没断。”她声音很轻,却让雨夜更冷了几分。
岑今没说话,只是盯着远处巷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顶纸轿,轿帘低垂,四个纸人轿夫静立不动,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他冷笑一声,终于点燃了烟,火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纸轿停在巷口已经半个时辰,雨越下越大,纸人却纹丝不动,仿佛真的只是被雨水打湿的废纸。
暮昭昭的银簪在袖中微微震颤,她低声道:“轿子里有东西。”
岑今吐出一口烟,烟雾在雨中迅速消散:“不是东西,是人。”
话音刚落,轿帘微微一动,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指尖涂着鲜红的蔻丹,像是刚蘸过血。
“两位,久等了。”轿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甜腻,像是陈年的蜜糖里掺了砒霜。
轿帘掀开,一个穿着暗红旗袍的女人缓步走出,伞未撑,雨却避开了她,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她的脸很美,却美得诡异——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唇色却艳如朱砂,眼角微微上挑,像是画上去的。
“沈胭脂?”岑今眯起眼。
女人轻笑一声:“名字只是个代号,叫我‘债主’更合适。”
暮昭昭的银簪已经滑至掌心,寒光隐现:“借命术是你教周槐安的?”
“教?”女人摇头,红唇微扬,“是他自己求的。”
她缓步走近,雨滴在她脚边自动避开,形成一圈干燥的地面:“可惜,他太贪心,借了不该借的命。”
岑今掐灭烟头,声音冷淡:“所以你来收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