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阴债索命
发布:2025-11-28 11:23 字数:3834 作者:老朝奉
岑今没敢回头,跟着暮昭昭一路狂奔,直到冲进一座荒废的宅院才停下。院子里杂草丛生,中央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
“这是……债主的棺材?”岑今喘着气问道。
暮昭昭没回答,只是盯着棺材,眼神凝重。
突然,棺材盖“吱呀”一声,缓缓移开了一条缝。
一只苍白的手从缝隙中伸了出来,五指修长,指甲漆黑如墨。
“来了。”暮昭昭低声道。
棺材盖彻底掀开,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男人坐了起来。他的脸惨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像是涂了血,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
“两位客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砂纸摩擦。
岑今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来还债。”
男人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还债?你们欠我什么?”
“二十年前,青江码头的那笔债。”暮昭昭冷冷道。
男人的笑容僵住了,灰白的眼珠缓缓转动,盯着两人:“原来是那笔债……可惜,你们还不起。”
“不试试怎么知道?”岑今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铜钱,抛向男人。
铜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男人伸手接住,却在触碰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手掌像是被灼烧一般,冒出缕缕黑烟。
“听魂钱?!”男人猛地缩回手,铜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岑今盯着他,眼神冰冷。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有意思……真有意思!好,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抬手一挥,院子里的杂草瞬间枯萎,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下去吧,债就在下面。”男人阴森森地说道,“不过……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岑今和暮昭昭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阶梯。
阶梯尽头,是一条幽暗的地下河,河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惨白的人脸,它们张着嘴,无声地嘶吼着。
“阴河摆渡……”暮昭昭轻声道,“看来,我们要见的债主,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岑今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上了河岸边的破旧木船。
船身摇晃,缓缓驶向黑暗深处。
黑水无声,木船在阴河上缓缓漂行。
岑今站在船头,手中的铜钱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河面漂浮的惨白人脸随着水波起伏,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船上的人,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些是‘债奴’。”暮昭昭站在他身侧,银簪在指间轻轻转动,寒光映着水面,“生前欠债不还,死后魂魄被拘在这里,替债主守河。”
岑今皱眉:“债主到底是谁?”
暮昭昭没回答,只是看向前方。
河面尽头,雾气渐浓,一座青黑色的石台缓缓浮现。台上摆着一张红木案几,案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幽绿,火光微弱,却照得整座石台阴森森的。
船靠岸时,岑今的脚刚踏上石台,就听“咔嚓”一声,脚下的石板裂开一道细缝,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他低头一看,缝隙里竟挤出一只惨白的手,五指死死抠住他的鞋面。
“啧。”暮昭昭银簪一挑,寒光闪过,那只手瞬间缩回缝隙,石板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小心点。”她淡淡道,“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债主的‘耳目’。”
岑今点头,跟着她走向案几。油灯旁放着一本泛黄的账册,封皮上用朱砂写着“往生债簿”四个字。他伸手想翻开,却被暮昭昭拦住。
“别急。”她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声音清脆,像是某种暗号。
油灯的火苗突然窜高,幽绿的光映出案几后的一道影子——
那是个穿暗红色长袍的男人,正是之前在棺材里见到的那位。此刻,他端坐在案几后,灰白的眼珠缓缓转动,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两位,考虑清楚了?”
岑今直视他:“债,怎么还?”
男人抬手,枯瘦的指尖在账册上轻轻一划,账册自动翻开,停在其中一页。页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数字,有的墨迹鲜红如血,有的已经褪色发灰。
“二十年前,青江码头,有人借了‘阴债’。”男人声音沙哑,“债主给了钱,可借债的人……没还。”
岑今盯着账册,突然瞳孔一缩——
那一页的最上方,赫然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沈青骨。
“沈家?”他猛地抬头,“这债……是沈家的?”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不错。沈青骨借了阴债,却想赖账,结果……”他指尖在名字上轻轻一划,墨迹突然渗出血来,顺着纸页滴落,“沈家满门,一个不剩。”
岑今呼吸一滞。
二十年前,沈家一夜之间全部暴毙,死状诡异,坊间传闻是“阴债索命”,却没人知道债主是谁。如今,这秘密竟藏在这本账册里。
“所以,你是来替沈家还债的?”男人眯起眼,灰白的眼珠盯着岑今,“可惜……这债,你还不起。”
“谁说我要替沈家还?”岑今冷笑,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契约,拍在案几上,“我是来讨债的!”
男人一怔,低头看向契约,脸色骤变。
契约上,赫然写着——
“阴债易主,沈家之债,转予往生阁。”
落款处,盖着一枚血红的指印。
“这……不可能!”男人猛地站起,案几剧烈摇晃,油灯的火苗疯狂窜动,“阴债从不转手!谁给你的胆子?!”
“沈青骨。”岑今一字一顿,“他死前,把债……转给了你们。”
男人脸色铁青,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契约,指节发白。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暮昭昭:“是你……是你们设的局?!”
暮昭昭微微一笑,银簪在指尖转了一圈:“债主大人,现在……该你们还债了。”
话音未落,整座石台突然剧烈震动,河面翻涌,无数惨白人脸破水而出,发出凄厉的尖啸。
男人暴怒,长袍无风自动,灰白的眼珠死死盯着两人:“找死!”
他抬手一挥,案几上的油灯骤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岑今只觉得有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来,冰冷刺骨,死死扣住他的四肢。他奋力挣扎,却听暮昭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动!”
下一秒,银簪划破黑暗,寒光如电,直刺男人眉心!
男人侧身避开,却听“嗤”的一声,银簪竟划破了他的袖袍,一缕黑气从裂缝中渗出。他脸色大变,猛地后退:“你……你是‘断债人’?!”
暮昭昭不答,银簪再起,攻势凌厉。男人狼狈闪避,突然狞笑一声,袖中甩出一把纸钱,纸钱在空中燃烧,化作无数幽绿火球,朝两人扑来!
岑今猛地扯下外套,朝火球甩去,布料瞬间燃起绿火,他却趁机冲上前,一拳砸向男人面门!
男人猝不及防,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后退,灰白的眼珠渗出黑血。他怒吼一声,整座石台开始崩塌,河水倒灌,无数债奴的惨白手臂从水中伸出,抓向两人的脚踝!
“走!”暮昭昭一把拉住岑今,银簪划出一道弧光,逼退扑来的债奴,两人冲向岸边木船。
男人在身后咆哮:“你们逃不掉!阴债……必须血偿!”
船刚离岸,整条阴河突然沸腾,黑水翻涌,形成一道巨浪,朝小船压来!
岑今咬牙,掏出那枚铜钱,猛地按在船头——
“听魂钱,开道!”
铜钱嗡鸣,一道金光从钱孔中迸射,竟将巨浪生生劈开!小船如离弦之箭,冲出水幕,驶向河面尽头的光亮。
身后,男人的怒吼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缥缈的戏腔——
“青骨生花……债满天涯……”
岑今回头,只见阴河深处,一座戏楼的轮廓缓缓浮现,楼前挂着两盏红灯笼,灯笼下,隐约立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那人影抬手,轻轻挥了挥,像是在告别。
“沈青骨……”岑今喃喃。
暮昭昭收起银簪,淡淡道:“债还了,戏……也该散了。”
小船靠岸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岑今站在岸边,回头望去,阴河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普通的城中河,河水浑浊,映着晨光。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铜钱,钱孔边缘,多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接下来去哪?”他问。
暮昭昭望向远处,唇角微扬:“讨债的路……还长着呢。”
晨雾未散,青江市的老城区笼罩在一片湿冷的灰蒙里。
岑今站在巷口,盯着手里那枚裂了纹的铜钱,指腹摩挲过钱孔边缘,触感冰凉。昨夜阴河上的事,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可铜钱上的裂纹却实实在在地提醒着他——债,还没完。
“发什么呆?”暮昭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捏着一根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亮的糖衣,咬下去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岑今收起铜钱,瞥她一眼:“你倒是悠闲。”
“债主都跑了,不急这一时。”她舔了舔唇角的糖渣,目光扫向巷子深处,“倒是这儿……有点意思。”
巷子尽头,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纸人张”。
铺子门脸窄小,木门上的红漆剥落得斑驳,门楣上悬着两盏白纸灯笼,灯笼面上用墨笔勾了张笑脸,嘴角咧到耳根,在风里轻轻晃着,活像是两个吊死鬼在冲人龇牙。
岑今皱眉:“纸扎铺?”
“不止。”暮昭昭三两口吃完糖葫芦,竹签随手一抛,精准地扎进巷角的垃圾桶,“二十年前,沈家灭门前一周,沈青骨来过这儿。”
岑今眼神一凛。
推门进去时,一股陈旧的纸灰味扑面而来。铺子里光线昏暗,四壁堆满了未完工的纸人纸马,惨白的纸面上描着艳丽的五官,乍一看,像是无数张人脸挤在阴影里窥视。
柜台后坐着个干瘦老头,正低头糊着一只纸手,听见门响,头也不抬:“买什么?童男童女,金山银山,轿马船车,应有尽有。”
岑今走到柜台前,指节在台面上叩了叩:“打听个人。”
老头这才抬头,浑浊的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两位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暮昭昭轻笑:“二十年前,有个叫沈青骨的来过,您还记得吗?”
老头手里的浆糊刷子顿了顿,眼皮耷拉下来:“人老了,记性差。”
岑今从兜里摸出几张钞票,压在柜台上。老头瞥了一眼,嗤笑一声,继续低头糊纸:“后生,这年头,钱可买不来实话。”
“那这个呢?”暮昭昭忽然从袖中滑出一枚老式银元,指腹一弹,银元“叮”地立在台面上,打着转儿。
老头的动作猛地僵住。
银元正面朝上,赫然铸着“往生通宝”四个字。
“您既然认得这个,”暮昭昭指尖按住银元,“就该知道,有些话……不说不行。”
老头盯着银元,喉结滚动,半晌才哑声道:“沈青骨……订了一对‘引路童子’。”
“什么样的?”岑今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