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苏晨：“被人跟踪……这也很可疑。会不会是那个出轨的前男友贼心不死？或者……她在工作或生活中还得罪了别的什么人？”

    调查围绕着林芸的社会关系全面展开。陈伟那边也传来了一些初步进展。

    “头儿，林芸的通话记录和社交软件聊天记录里，暂时没发现和周浩宇的明显冲突，也没有明确提到被跟踪的事情。但是，”陈伟放大了一段聊天记录，“这是她和一个备注名为‘K’的人的聊天记录，从内容看，两人关系似乎比较亲密，有点暧昧，但又不像是正式的恋人。最近几天的聊天内容显示，林芸似乎因为某件事很焦虑，向K求助，但K的态度比较冷淡，甚至有点敷衍。”

    “K？这个人是谁？”江风问道。

    “正在查。这个K的账号也是半匿名的，信息不多。”陈伟说道，“另外，关于那个匿名评论‘呵’的账号，追踪难度很大，对方很专业。但我们正在尝试从金色年华公寓周边的网络节点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就在这时，负责检查那个神秘黑色“U盘”的技术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色兴奋：“江队！苏专家！分析出来了！那确实是一个微型录音笔！而且里面……有录音！”

    “有录音？！”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是的！录音质量还不错！”技术员将一个连接着电脑的设备递给陈伟，“最后一段录音，录制时间就是昨晚！大概从9点多开始，一直持续到将近11点！”

    陈伟立刻戴上耳机，开始播放录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陈伟的表情。

    录音的开头是一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录音笔被放置或调整位置的声音。然后是安静的环境音，偶尔有翻书或者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应该是林芸一个在家时的动静。

    大约在录音开始半小时后，也就是昨晚9点半左右，可以听到林芸似乎在手机上打字的声音，应该就是她发布那条“解脱”状态的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大约在10点左右，录音里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是林芸警惕的声音。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可以听出语气似乎很急切：“芸芸，是我，开门！”

    “周总监？”林芸的声音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情愿，“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周浩宇！果然是他！

    “有点工作上的急事，必须当面跟你谈谈！”门外的周浩宇语气强硬。

    犹豫了几秒钟，录音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周总监，请进。”林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

    接下来是脚步声和关门声。

    “芸芸，你……”周浩宇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你今天下午跟董事长秘书都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林芸的声音平静，但带着一丝决绝，“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和我应该做的，都做了而已。”

    “你应该做的？！”周浩宇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把那些资料交给董事长秘书了？！林芸！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你这是在毁了我！也是在毁了你自己！”

    “毁了你？周总监，是你先毁了你自己。”林芸冷笑一声，“你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司项目款，伪造报销单据，这些事情，你以为真的能瞒天过海吗？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证据？！”周浩宇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那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这你不用管。”林芸说道，“周浩宇，我本来不想把事情做绝，是你逼我的。你一再骚扰我，利用职权打压我，甚至……试图用那些卑鄙的手段威胁我……我不会再忍了。”

    “威胁你？哈哈！”周浩宇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阴冷，“林芸，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拿到那点东西就能扳倒我？我告诉你，你手上那点所谓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致命！而且……你以为董事长真的会为了这点‘小事’动我吗？别傻了！倒是你，你把事情捅出去，以后在这个行业还怎么混？！”

    “我混不混下去，不劳你费心。”林芸的语气依旧强硬，“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正式向公司纪检部门和董事会提交全部证据。”

    “你敢！”周浩宇的声音充满了威胁，“林芸，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我可以给你补偿，你想要的职位，资源，我都可以……”

    “不必了。”林芸打断他，“周总监，请你离开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录音里传来一阵沉默，气氛似乎凝固了。可以听到周浩宇粗重的呼吸声。

    “好……好……”周浩宇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林芸，这是你自找的！你别后悔！”

    接着是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周浩宇似乎离开了。

    录音并没有就此结束。在周浩宇离开后，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只能听到林芸似乎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在平复情绪。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突然，录音里再次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像是有人在用什么工具撬动门锁的声音！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但确实存在！

    紧接着，是门被轻轻推开的嘎吱声！

    有人潜入了林芸的房间！

    录音里，林芸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谁？！”

    然后，是一阵捂住口鼻的挣扎声！以及一个刻意压低的、但充满恶意的男声：“别动……不然……弄死你……”

    这个声音，不是周浩宇！音色完全不同！

    挣扎声持续了十几秒，然后渐渐微弱下去。

    接下来，是翻找东西的声音，以及低声的咒骂：“妈的……东西藏哪儿了……”

    再然后，是脚步声在房间里移动，似乎在检查什么。

    最后，录音里传来一句冰冷的话：“处理干净点，别留下痕迹。”

    然后，录音戛然而止。时间定格在将近晚上11点。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段录音揭示出的惊人真相震撼了！

    这不是自杀！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入室杀人！而且，凶手不止一人！周浩宇虽然来过，并且与林芸发生了激烈冲突，但他离开后，另有其人潜入房间，杀害了林芸！

    那个手腕上的针孔，很可能就是凶手为了制服林芸而注射的药物！那些安眠药，则是凶手用来伪造自杀现场的！

    “立刻！控制周浩宇！”江风猛地一拍桌子，对着对讲机吼道，“查！查清楚周浩宇昨晚离开金色年华后的所有行踪！以及，那个时间段，所有进出金色年华公寓及周边区域的可疑人员！”

    “陈伟！”江风转向他，“把录音里那个潜入者的声音，还有最后那句‘处理干净点’的声音，进行声纹比对！看看能不能在我们的数据库里找到匹配对象！”

    “是！”

    苏晨的心脏也在剧烈跳动。录音笔记录下了一切！林芸似乎预感到了危险，提前放置了录音笔，想要留下证据。她那句“真相不会被永远掩盖”，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潜入房间杀害林芸的人是谁？是周浩宇雇佣的吗？还是……另有其人？他们要找的“东西”又是什么？仅仅是林芸掌握的周浩宇贪腐的证据吗？还是有更重要的东西？

    那个给林芸发匿名评论“呵”的人，会是这个潜入者吗？

    案件，在揭开一层迷雾的同时，又被更深的黑暗所笼罩。

    录音笔中最后那段冰冷、充满恶意的对话和戛然而止的挣扎声，如同无形的冰锥，刺破了金色年华公寓1808室最后一点伪装的宁静，将赤裸裸的凶杀真相暴露在专案组众人面前。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陈伟取下耳机后略显苍白的面色。

    “他杀！绝对是他杀！”江风几乎是咆哮着从椅子上弹起来，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面的文件都跳了起来，“周浩宇这个王八蛋！就算人不是他亲手杀的，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还有那个后来进去的杂碎！”

    他立刻抓起对讲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几乎是在下达命令的同时就已经冲向门口：“各单位注意！立刻对目标人物周浩宇实施拘捕！他现在很可能还在公司或者家里，给我盯死了！另外，通知技术队，以最快速度排查昨晚9点到12点之间，金色年华公寓所有出入口以及周边道路的监控录像！特别是10点15分到11点这个时间段！给我把那个潜入房间的凶手挖出来！”

    命令通过电波迅速传达下去，整个专案组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苏晨，”江风停在门口，回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苏晨，“周浩宇抓回来之后，你跟我一起审！我倒要看看，这个披着人皮的总监，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苏晨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录音虽然揭示了凶案过程，但谜团并未完全解开。周浩宇的威胁、后来潜入者的行凶、以及那句“处理干净点”，这背后似乎隐藏着比单纯的职场倾轧和贪腐更为复杂的联系。林芸最后那句“真相不会被永远掩盖”，或许不仅仅是指向周浩宇的贪腐，更指向了那个最终夺走她生命的、更深的黑暗。

    “陈伟，”苏晨转向仍在电脑前忙碌的陈伟，“那两个不同的男性声音，特别是后面潜入者的声音，声纹分析有初步结果了吗？”

    陈伟推了推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正在进行比对。后面那个潜入者的声音特征比较明显，音调偏低，略带沙哑，语速较快，情绪激动时有轻微的口音……数据库很大，需要一点时间。”他又指了指屏幕上的波形图，“周浩宇的声音特征已经确认，和他本人的资料库信息一致。但后面那个声音……正在匹配中。”

    “还有那个加密文件，”苏晨追问，“林芸电脑和云端的数据，有进展吗？”

    “这个难度比较大。”陈伟皱起眉头，“她用了相当复杂的加密算法，多重密码保护。我正在尝试破解，但需要时间。从文件属性和一些碎片信息来看，这个文件体积不小，创建和修改时间都比较近，很可能就是她掌握的关键证据。”

    就在这时，荆阳和任冉也从现场勘查完毕回到了办公室。

    “尸检那边有什么新发现？”江风暂时压下火气，问道。

    荆阳脱下白大褂，表情严肃：“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林芸左手腕内侧的针孔，确认为皮下注射，注射物初步判断为一种快速起效的强效镇静剂，具体成分还在分析，但剂量足以让一个成年女性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和反抗能力。直接致死原因，确认为服用超大剂量的佐匹克隆类安眠药导致的中枢神经系统抑制和呼吸衰竭。胃容物里检测到大量未完全溶解的药片残留，与床头柜的空药瓶吻合。死者气管内有少量药物泡沫，支持被强行灌药的推论。死亡时间推断在昨晚10点30分到11点30分之间，与录音内容基本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