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致命伪装
发布:2025-11-28 11:40 字数:3848 作者:水鱼
沈予初心中一凛,这么快就有律师介入了?“王律师,你好。我们正准备依法传唤楚怜女士配合调查。”
“沈队长,请稍安勿躁。”王律师的语气不疾不徐,“我的当事人楚怜女士,目前情绪非常不稳定,她也是一位受害者。就在刚才,她向我提供了一些重要的证据,证明她在过去的半年里,一直遭受着死者赵桂芬女士持续的、恶劣的精神虐待和经济勒索。我认为,这些情况对于理解整个事件的背景至关重要,也可能影响到案件的定性。”
“精神虐待?经济勒索?”沈予初反问,“有什么证据?”
“我们有赵桂芬女士发送给楚怜的大量辱骂、威胁短信;有几段通话录音,清楚记录了赵桂芬以‘不给钱就去你单位闹’、‘让你身败名裂’等言语威胁楚怜,索要钱财;还有一位邻居愿意作证,曾多次目睹赵桂芬对上门探望的楚怜进行推搡、打骂。”王律师顿了顿,“这些证据显示,赵桂芬女士并非一个单纯的、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可怜老人,她利用楚怜的愧疚感和缓刑身份,对其进行了长期的折磨和敲诈。楚怜一直默默忍受,直到案发前一天,赵桂芬再次索要一大笔钱,并威胁要去法院申请撤销楚怜对张伟房产的继承权,甚至扬言要举报楚怜在缓刑期间‘表现不好’,让她重新坐牢。”
王律师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楚怜的作案动机,就从单纯的“婆媳积怨”上升到了“不堪忍受长期虐待和勒索后的绝望反抗”。
沈予初握着电话,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这不仅仅是律师的辩护策略,更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反击。
“王律师,即使你所说的情况属实,虐待和勒索也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沈予初冷静地回应,“我们掌握的证据显示,赵桂芬死于他杀,并且现场有伪造痕迹。楚怜作为重大嫌疑人,必须接受警方的调查。”
“我明白,沈队长。我的当事人愿意配合调查,但她目前的精神状态非常脆弱,我希望警方能保障她的合法权益,并充分考虑她长期遭受非人待遇的事实。”王律师说道,“相关的证据材料,我会尽快整理好提交给警方。同时,部分信息可能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嗯…被公众知晓了。”
“公众知晓?”沈予初立刻意识到不好。
挂断电话,她立刻让鹿珏搜索相关的网络信息。果然,短短几分钟内,一些本地的社交媒体平台和论坛上,开始出现匿名爆料,内容直指“家暴杀夫案”后续:恶婆婆长期虐待勒索儿媳,索要房产钱财,善良儿媳忍辱负重,最终精神崩溃云云…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结合时间地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指的是谁。帖子下面,迅速聚集了大量同情楚怜、谴责赵桂芬的评论。舆论的风向,似乎在一夜之间,又开始朝着有利于楚怜的方向倾斜。
“混蛋!”沈予初低骂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这是在利用舆论向我们施压!”
办公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原本清晰的案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而变得复杂起来。
“沈队,现在怎么办?”张祺安问道,“还执行拘捕吗?”
“拘捕令照常申请,但行动暂缓。”沈予初迅速做出决断,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王律师说得对,虐待和勒索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但它确实提供了强烈的作案动机,也让楚怜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和…具有迷惑性。”
温泽逸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开口道:“这个‘反转’出现得太及时了,就在我们掌握关键证据,准备收网的时候。这不像是巧合。更像是…楚怜或者她的律师,预判到了警方的进展,提前打出的舆论牌。”
“没错。”沈予初表示赞同,“这反而让我更加怀疑楚怜。一个真正被逼到绝境、失手杀人的人,事后的反应通常是极度的恐惧、混乱和懊悔,而不是像她这样,一边表现得楚楚可怜,一边却能如此迅速地找到律师,并精准地抛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试图引导舆论。”
“她的表演太完美了,从最初发现尸体的惊慌,到后来在我们面前的无助辩解,再到现在通过律师抛出的‘受害者’形象,一步一步,都像是在精心设计的剧本。”温泽逸补充道,“尤其是,如果她真的长期遭受虐待和勒索,为什么早不报警?早不寻求法律援助?偏偏在杀了人之后,才把这些‘证据’拿出来?”
“除非…”沈予初的眼神变得锐利,“这些所谓的‘证据’,本身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甚至,她可能故意激化和赵桂芬的矛盾,留下那些看似对自己不利、实则能博取同情的‘证据’!”
这个推测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楚怜的心机和冷酷,简直深不可测。她不仅杀了人,还在死者身上泼了一盆污水,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逼无奈的反抗者,试图利用公众的同情心来逃避法律的制裁。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戳穿她的面具。”沈予初斩钉截铁地说,“鹿珏,立刻核实王律师提供的那些短信、录音的真实性和完整性,看看有没有被剪辑或伪造的痕迹。同时,深入调查楚怜和赵桂芬之间的经济往来,特别是围绕那套房产的纠纷,有没有我们之前忽略的细节?比如,赵桂芬威胁要去法院起诉,是不是真的有实质性的法律行动?”
“张祺安,”她转向物证专家,“除了靠垫上的唾液DNA比对,现场还有没有其他微量物证,能进一步锁定楚怜的作案行为?比如,她离开时带走的那个袋子里可能装了什么?处理掉了什么?”
“温法医,”最后,她看向温泽逸,“尸检方面,还有没有更深入的发现?比如,死者体内有没有检测到任何可能导致她反抗能力下降的药物成分?哪怕是常规的安眠药或镇静剂?”
温泽逸点头:“毒理学报告的最终结果还没出来,我会催促他们加急,并特别留意相关药物。另外,我会重新审视所有解剖细节,看有没有遗漏。”
“好,大家分头行动!”沈予初站起身,目光坚定,“不管她有多少面具,多少谎言,我们都要把真相挖出来!法律不会被舆论绑架,更不会被眼泪蒙蔽!”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拉出长长的影子。楚怜案的调查,进入了一个更加艰难和关键的阶段。他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杀人凶手,更是一个深谙人性弱点、善于伪装和操控的“演员”。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她精心布置的舞台上,找到那致命的破绽。
专案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被刚才王律师那通电话和随之而来的网络舆论搅动得有些浑浊。白板上,楚怜那张看似柔弱无助的照片,此刻在众人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疑云和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色彩。沈予初放下电话,脸色冷峻,目光扫过队员们,之前的短暂松懈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锐利的审视和紧迫感。
温泽逸站在一旁,静静地消化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楚怜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精准,几乎完美地卡在了警方即将收网的节点上。这绝非一个普通“受害者”在惊慌失措下的本能反应。她表现出的冷静、算计,以及对舆论的利用,都与她之前精心塑造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种反差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他不由得想起尸检时赵桂芬颈部那些“温柔”的痕迹,以及伪造现场的冷静手法,一种冰冷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他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可怕的对手。
“看来,这位楚怜女士,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温泽逸缓缓开口,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她不仅试图用眼泪和‘受害者’的身份误导我们,甚至还准备了后手,试图利用公众的同情心来干扰司法。”
“哼,想得美!”沈予初冷哼一声,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她心里有鬼!以为抛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就能把自己洗白吗?法律讲的是事实和证据,不是谁更会卖惨!”她转向鹿珏,“鹿珏,王律师说的那些短信、录音,他肯定会很快提交过来,或者通过某些渠道进一步散布。你立刻做好技术准备,一旦拿到,第一时间进行鉴定!我要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经过‘加工’的!”
“明白!”鹿珏立刻坐直身体,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起来,调出相关的分析软件和数据库,“我会重点检查是否存在剪辑、拼接、伪造时间戳的痕迹,并对语音进行声纹比对和情绪波动分析,看看对话场景是否自然,是否存在诱导性提问。”
“张祺安,”沈予初又转向物证专家,“楚怜和赵桂芬的经济往来,必须深挖!特别是房产!张伟死后,楚怜继承的那套房子,产权变更的具体细节、市场价值、以及赵桂芬是否真的采取了法律手段试图要回,都给我查清楚!还有,楚怜本人的经济状况,她打零工的收入、日常开销、有没有其他隐性收入或者…债务?”
张祺安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显得十分专注:“我已经开始查了。楚怜名下的银行账户流水、信用卡消费记录、以及通过大数据筛查可能的网络借贷平台信息,都在同步进行。关于房产纠纷,我也会联系房管部门和法院,核实是否有相关的备案或诉讼记录。”
“温法医,”最后,沈予初的目光落在温泽逸身上,“尸检那边,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特别是毒理学检测,有没有可能…赵桂芬在遇害前,被下了什么药?导致她反抗能力下降?”
温泽逸沉吟片刻,回答道:“目前宏观尸检没有发现明显的药物中毒迹象,但最终的毒理学筛查结果还需要一点时间。我已经特别关照实验室那边,对常见镇静、安眠类药物进行重点检测。不过,根据窒息的方式和现场情况来看,凶手选择捂压窒息,本身就考虑到了受害者是年老体弱的女性,未必需要药物辅助。当然,任何可能都不能放过。另外,我会再次检查解剖记录和照片,特别是颈部损伤的微观形态,以及现场提取的纤维附着情况,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指向性的细节。”
“好!”沈予初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疑虑和干扰都排出体外,“大家抓紧时间!楚怜抛出这些东西,说明她也感觉到了压力,可能已经接近她的心理防线了。我们必须在她和她的律师做出更进一步的干扰之前,拿到足以彻底击溃她心理防线的铁证!”
接下来的时间里,专案组办公室陷入了一种高度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状态。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文件翻阅声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任务,试图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打捞出指向真相的关键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