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行动   >   第2章 残蝶之谜
第2章 残蝶之谜
发布:2025-11-28 12:36 字数:3837 作者:妖妖很妖妖
    前台的护士正在整理预约表,抬头时圆珠笔从指间滑落——警官证的黑皮套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

    护士的声音在看到沈曼从勘验箱取出手套时戛然而止。

    那双没戴任何防护的手此刻正翻动着来访登记簿,在纸页上留下几不可见的指纹油渍。

    烁烁的红色马尾从程宸肩后探出来,拿出了警察证然后说道:“我们需要查看最近半年所有残疾女性的复健记录。”她说话时耳垂上的银环撞在柜台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叮响。

    “这、这涉及患者隐私…”护士长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她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七八支记号笔,随着快步走动的动作相互碰撞。

    程宸的证件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刑侦专案组。”

    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角落里正在练习走路的脑瘫患者突然失去平衡,沈曼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残肢接口处的温度透过病号服传到她掌心。

    吴淞已经自顾自地坐在咨询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连串脆响。

    屏幕蓝光映在他镜片上,遮住了狡黠的眼神:“有意思,你们用的还是市医疗系统的老版本数据库。”

    护士长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三厘米处,最终颓然落下:“3号机房有完整档案。”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档案室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沈曼的指尖停在一份标着“林小雯“的文件夹上——这是配电房死者的名字。翻开第三页时,她的睫毛轻微颤动:“每周三、五下午来做水疗复健。”

    “和第一个死者徐婷的时间完全重叠。”

    程宸的阴影笼罩在文件柜上,他注意到沈曼右手小指沾了少许铁锈,可能是刚才扶患者时蹭到的。

    烁旋风般推着转椅滑过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收据:“两人都用过7号水疗室!”她膝盖上摊开的登记表显示,那个房间配备有特殊坐垫防滑系统。

    吴淞突然吹了声口哨,引得走廊里经过的患者纷纷侧目。

    他转着U盘凑到众人中间:“更劲爆的——系统日志显示每次她们使用后,都有个叫张明德的护工申请额外清洁。”

    档案室的空调发出沉闷的嗡鸣。

    沈曼不自觉地用沾着铁锈的手指摩挲后颈,在皮肤上拖出一道浅红色痕迹。

    程宸递过消毒湿巾时,发现她目光锁定在患者意见簿的某一页——那里有两起关于“坐垫临时加价“的投诉,落款正是两位死者。

    “张明德今天当班吗?”

    程宸的问题让护士长手里的文件夹“啪“地合上。

    “他在B区做器械维护。”

    她的眼神飘向消防通道,“但张师傅在我们这儿工作五年了,不可能…”

    烁烁已经冲向消防通道,骷髅头T恤的下摆像面旗帜扬起。

    沈曼快步跟上时,白大褂衣角扫翻了资料架,几十份病历如雪片般飘落。

    她弯腰去捡的瞬间,看见某张护理记录背面用铅笔写着“绞花结“三个字,字迹被反复描摹得几乎力透纸背。

    B区复健器械的金属光泽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张明德正调整一台下肢训练器的阻力参数,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机油污渍。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设备要十点才能用…”

    警官证出现在他余光里时,扳手“咣当“砸在脚踏板上。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右眼有块明显的白翳,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3月15日和4月11日晚上你在哪?”

    程宸的声音像把手术刀直接切入主题。

    张明德缺指的手无意识摩挲着工装裤缝线:“徐护士可以作证,那两天我都在值夜班!”他激动时白翳会不自觉地抽搐,“她们投诉是因为坐垫要加防菌层,成本本来就…”

    沈曼突然蹲下检查训练器的坐垫固定带。

    她的指尖在尼龙扣上停留片刻,又凑近闻了闻:“不是同一种材质。”声音轻得只有程宸能听见。

    询问持续到正午,阳光将询问室的百叶窗影子投在张明德扭曲的脸上。

    吴淞推门进来时手里端着三杯咖啡,镜片上反射着平板电脑的蓝光:“监控和打卡记录完全吻合,这位大叔确实在案发时间都在通宵检修设备。”

    烁烁把圆珠笔摔在桌上,笔帽弹起来打到公告板又弹回她胸口。

    程宸看向窗外,几个坐轮椅的患者正在草坪上晒太阳,其中有个穿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正艰难地弯腰捡起掉落的书。

    “查志愿者。”

    沈曼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她站在饮水机旁,纸杯在掌心捏成扭曲的形状,“两起案件死者都参加过慈云寺义工,而复健中心每周也有志愿者服务。”

    护士长翻找志愿者名册时,圆珠笔在张明德的排班表上戳出好几个墨点:“主要是医学院学生,偶尔有社会人士…”

    她突然停顿,指甲在某页上刮出细痕,“有个叫周衍的男生特别积极,但上个月突然不来了。”

    吴淞的咖啡杯停在半空。

    他单手在平板上划出残影,三秒后慈云寺监控截图与复健中心门禁照片并排显示——鸭舌帽的阴影下是相同的下颌线条。

    “周衍,22岁,医科大学护理系大三学生。”

    淞的声音因兴奋而略微发尖,“父亲是纺织厂技师,母亲…”他突然噤声,因为沈曼的手按在了屏幕上。

    照片里年轻女人坐在轮椅上,膝盖盖着绞花结纹路的毛毯。

    “残疾人用品店监控调到了!”

    烁烁撞开门的动静让走廊里的患者惊叫出声。

    她手机上的视频显示鸭舌帽男子在柜台前反复揉捏样品坐垫,指节以某种病态的节奏按压织物纹理。

    程宸的警棍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黑色橡胶表面映出档案上周衍的证件照——那张脸上带着好学生特有的温顺笑容,与监控中扭曲的指节形成诡异反差。

    “他母亲三年前自杀。”

    沈曼突然说。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份从市医院调来的病历,上面盖着“精神科“的红色印章,“自杀方式是…”

    “鼻腔窒息。”

    程宸接上后半句,突然理解了两具尸体鼻孔周围那些螺旋状压痕的意义。

    他看向窗外,穿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已经不在草坪上,只剩那本被遗忘的书在风中哗哗翻页。

    警笛划破午后的宁静时,复健中心的玻璃门还在惯性摆动。

    沈曼落在最后并不急着离开,她的指尖擦过咨询台的意见簿,在“绞花结“三个字上留下淡红色的指纹——像只残缺的蝶翼,覆盖在某个被反复描摹的执念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撕裂了医科大学清晨的宁静。几辆警车呼啸着冲进校园,轮胎摩擦着沥青路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惊得晨读的学生们纷纷侧目。阳光透过茂密的梧桐树叶,在林荫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此刻笼罩在校园上空的紧张气氛。

    沈曼坐在副驾驶,目光落在窗外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勘验箱冰凉的金属表面划过。复健中心咨询台意见簿上那三个被反复描摹的“绞花结”,像一枚烙印深深刻在她脑海里。那不仅仅是凶手母亲的遗物特征,更像是一种扭曲的执念图腾。

    程宸将车稳稳停在男生宿舍楼下,宿管阿姨早已等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惊慌和不安。教学楼那边隐约传来上课铃声,更衬得这边的气氛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

    “周衍…周衍是哪个宿舍的?”宿管阿姨的声音有些发颤,手里紧紧攥着一串钥匙。

    “307室。”程宸率先下车,他看了一眼沈曼,后者已经提着勘验箱跟了下来,白大褂在晨风中微微摆动。烁烁和吴淞也紧随其后,烁烁一头红发在略显肃穆的校园建筑群中格外扎眼,她环顾四周,眉头紧锁,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犯罪的气息。吴淞则抱着他的宝贝笔记本电脑,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宿舍楼的每一个窗户。

    “警官,周衍这孩子平时挺文静的,学习也好,怎么会…”宿管阿姨引着他们上楼,嘴里还在絮絮叨叨。楼道里充斥着学生们刚起床洗漱的喧闹声和各种早餐的气味,与他们此行的目的格格不入。

    307室的门紧闭着。程宸示意宿管阿姨开门。老旧的锁芯发出“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一股混杂着书本霉味、泡面调料和淡淡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宿舍不大,四张床位,只有靠窗的一张收拾得异常整洁,被子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与旁边几张凌乱的床铺形成鲜明对比。那是周衍的床位。

    “他室友呢?”程宸问道。

    “另外三个都去上课了,周衍昨晚就没回来,他们以为他去图书馆通宵了。”宿管阿姨小声说。

    沈曼没有立刻进入,她的目光先是在房间内逡巡一圈,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窗帘拉着一半。周衍的书桌上,一本摊开的《系统解剖学》旁边,放着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标本,翅膀边缘有些微的破损,像极了她最初给这个案子起的代号——残损的蝶翼。

    “技术队什么时候到?”程宸问吴淞。

    “已经在路上了,老大。”吴淞迅速扫了一眼宿舍布局,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我先看看学校内部监控,他昨晚离校没有。”

    烁烁已经开始在宿舍内初步查看,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看周衍书桌上的物品,动作很轻,生怕破坏潜在的证据。

    沈曼这才迈步走了进去。她没有像烁烁那样戴手套,径直走到周衍的书桌前。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本《系统解剖学》,书页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尤其是在关于肌肉、神经和骨骼的章节,几乎每一页都有笔记。她注意到,其中关于下肢残疾和脊柱病变的插图旁,有铅笔画下的问号和一些潦草的推测性文字。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只蝴蝶标本上。那是一只凤蝶,翅膀是明亮的柠檬黄,点缀着黑色的脉络和斑点。但右后翼靠近身体的部分,有一小块残缺,边缘不规则,像是被强行撕扯过。

    “这只蝴蝶…”沈曼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程宸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什么发现?”

    “蝶翼的损伤,不是自然形成的。”沈曼的指尖虚虚地描摹着那处残缺,“更像是…人为的。”

    就在这时,沈曼的视线移向床底。周衍的床下不像其他床位那样塞满了鞋子和杂物,只有一只深棕色的木箱安静地躺在阴影里,箱子表面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有被动过了。

    “那个箱子。”沈曼指了指。

    程宸会意,示意烁烁:“小心点,打开看看。”

    烁烁应了一声,从勘验箱里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木箱古旧的铜锁。锁扣发出“咯噔”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箱盖缓缓打开,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樟脑丸和旧纸张的尘封气味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箱子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叠泛黄的儿童画册。沈曼伸手,指尖直接触碰到画册粗糙的封面。她一页页翻开,画上的线条稚嫩而扭曲,色彩却异常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