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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蝉语
发布:2025-11-28 12:36 字数:3827 作者:妖妖很妖妖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

    林月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她的眼睛微微睁着,但瞳孔已经扩散,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在她的脖颈处,缠绕着一根用彩色毛线编织的、异常精美的“绞花结”,深深勒入了皮肉。

    程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来晚了!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林月!”一名紧随其后的特警队员也发现了情况,失声喊道。

    程宸缓缓松开手,林月的身体无力地靠在秋千的绳索上,像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秋千在微风中,依旧轻轻地、诡异地摇晃着,仿佛在吟唱一首悲伤的挽歌。

    程宸的目光落在林月脖子上那个致命的“绞花结”上。结打得异常复杂而精致,仿佛一件艺术品,却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气息。在绞花结的中心,似乎还嵌着什么东西。程宸小心翼翼地凑近,那是一小片干枯的、深褐色的……蝉蜕。

    蝉蜕!对应着沈曼的推测!但为什么会用在林月身上?林月并没有语言障碍。

    难道周衍的计划被打乱了?或者,这只是他“作品”的一部分?

    “程队!这边有发现!”不远处,一名特警队员在一座废弃的旋转木马控制室门口喊道。

    程宸立刻赶了过去。

    控制室的门是木质的,门锁已经被撬开。房间不大,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一张破旧的木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医用急救箱,里面散落着纱布、胶带和一些空的药剂瓶。

    更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用粉笔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被反复描摹的“绞花结”。绞花结的旁边,还画着一个简陋的人形,人形的四肢和躯干上,都标注着类似穴位或者神经节的标记。

    “这是……周衍的临时据点?”程宸看着墙上的涂鸦,眉头紧锁。

    “程队,你看这个!”一名细心的特警指着桌子底下。

    桌子底下,有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纸团。程宸小心地捡起来,展开。

    那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而急促,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时间不够了……‘蝉语’不配合,只能先让她‘安静’。下一个,‘晨曦’中的‘绝音’,才是最完美的材料。镜湖为证,月下永恒。”

    “蝉语”?“绝音”?

    程宸立刻明白了!周衍原本可能想对林月和刘湘语同时下手,或者他有更复杂的计划。但某些原因,比如林月的反抗,或者警方的追捕让他感到时间紧迫,他改变了计划!

    他提前杀害了林月,并在这里留下了某种“宣言”!

    “晨曦中的绝音”,指的定是“晨曦残障托养之家”的刘湘语!

    “不好!吴淞!烁烁!周衍的目标是刘湘语!他很可能正赶往‘晨曦残障托养之家’!务必确保刘湘语的安全!”程宸立刻通过对讲机吼道,声音因焦急而有些嘶哑。

    “收到,程队!我们已经到达托养之家外围,正在部署!”吴淞的声音传来。

    程宸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周衍如此狡猾,他会轻易让他们得逞吗?

    他再次看向那张纸条,“镜湖为证,月下永恒”。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宣告。

    “立刻对这间控制室进行全面搜证!提取所有指纹、DNA和微量物证!”程宸对技术人员命令道,“同时,以这间控制室为中心,向外扩大搜索范围,周衍不可能凭空消失!他一定还在公园或者附近!”

    说完,他转身走出控制室,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在微风中摇曳的秋千,和秋千上那具已经冰冷的年轻躯体。

    阳光不知何时被浓密的乌云彻底遮蔽,天空阴沉得可怕。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沈曼的声音再次从程宸的蓝牙耳机中传来,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和……困惑。

    “程队,我刚刚仔细检查了周衍带回来的那本《机杼清供——江南织造秘考》的夹层,发现了一张非常薄的纸片,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蝇头小楷,字迹和书中的批注风格很像,但内容……”沈曼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内容是什么?”程宸追问道。

    “上面写着:‘蝶翼有损,非绳结所能缚。心有残缺,唯血祭方可补。世人皆愚,不知完美之真谛。仿古法,取至阴之女,于月圆之夜,以绞花为媒,引魂归寂,方得大圆满。然,古法亦有误,蝶非蝉,语非音,锁魂之结,当有不同……需新法……’”

    程宸听着沈曼念出的这段文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周衍写的?”

    “笔迹和周衍的日记非常相似,但又似乎多了一丝刻意的模仿和……疯狂。”沈曼的声音很低,“这段话似乎在说,他认为古法有误,他在‘改良’这种仪式。‘蝶非蝉,语非音’,他似乎在区分不同类型的‘残损’,需要不同的‘锁魂之结’。而且,他提到了‘至阴之女’、‘月圆之夜’、‘血祭’……”

    “月圆之夜……”程宸抬头看了看天,虽然是白天,但他记得今晚,似乎就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

    “他提到的‘血祭’是什么意思?”程宸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不知道,”沈曼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忧虑,“但根据古籍中一些零星的、更黑暗的记载,某些极端巫祝仪式中,‘血祭’往往意味着…活人献祭,或者用受害者的血液进行某种仪式性的涂抹或标记。”

    “他想做什么?他已经杀害了林月,下一个目标是刘湘语,他想在月圆之夜,用刘湘语完成他的‘血祭’和‘大圆满’?”程宸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惊骇而微微颤抖。

    “很有可能。而且,”沈曼继续说道,“那张纸条的背面,画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绞花结’图案,比之前我们见到的都要复杂得多,旁边标注着一个小小的‘语’字。这很可能是他为刘湘语‘设计’的专属‘锁魂结’。”

    程宸的目光再次回到秋千上林月颈部的蝉蜕。如果周衍认为“蝶非蝉,语非音”,那林月这个“蝶翼”,和刘湘语这个“蝉音”,在他眼中是需要不同对待的。林月脖子上的蝉蜕,或许只是他仓促间的一个“标记”,或者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真正的“完美作品”,是他为刘湘语准备的,在今晚月圆之时进行的“血祭”仪式。

    “沈曼,你立刻把那张纸条和绞花结图案拍照发给我和吴淞!”程宸果断道,“我们必须阻止他!绝不能让他对刘湘语下手!”

    镜月湖公园的搜捕仍在继续,但周衍就像一个幽灵,消失在了这片破败而广阔的区域。

    而此时,在距离镜月湖公园不到三公里的“晨曦残障托养之家”,一场无声的较量,也即将在压抑的平静下拉开序幕。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整个城市浸染。市局法医中心灯火通明,与窗外的沉沉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沈曼的办公室里,空气凝滞。她已经在这里连续工作了超过十五个小时,咖啡杯见了底,眼中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因高度的专注而显得异常亢奋。桌面上摊满了资料:林月尸检的初步报告、镜月湖公园现场勘查的照片、周衍宿舍搜出的笔记和那本改变了案件走向的《机杼清供——江南织造秘考》,以及程宸刚刚从周衍在废弃游乐园控制室留下的纸条和她自己从古籍夹层中发现的那张关于“新法血祭”的疯狂宣言。

    她的指尖在周衍画下的那个为刘湘语“量身定制”的复杂“绞花结”图案上轻轻划过。这个图案比之前发现的任何一个都要繁复、诡异,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安的对称性和一种近乎病态的“美感”。旁边那个小小的“语”字,像一个冰冷的烙印。

    “引子……”沈曼低声自语。周衍的笔记中提到,“古法亦有误,蝶非蝉,语非音,锁魂之结,当有不同……需新法……”而这个“新法”,似乎与“血祭”和某种“引子”息息相关。

    “血祭”这个词,让她不寒而栗。在诸多原始或邪教仪式中,它往往指向最黑暗、最残忍的献祭方式。如果周衍真的打算在月圆之夜对刘湘语进行“血祭”,那么这个“引子”就绝非寻常之物。

    她再次翻开《机杼清供》,目光在那段关于“禳灾祈福绣结考”的章节中搜寻。古籍中对正统“绞花结”的描述大多平和,但字里行间,总有些关于“异变”、“禁忌”的零星记载,语焉不详,却透着一股邪气。

    “以五行之材,融魂魄之精,方可通神明,补天地之缺……”一段被前人朱笔圈点过的注脚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句注脚并非正文,而是某个阅读者在数百年前留下的感悟或秘闻。

    “魂魄之精……”沈曼的心猛地一跳。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言,什么能代表“魂魄之精”?在许多古老的观念里,毛发、指甲,甚至血液,都被认为是与个体魂魄紧密相连的载体。

    周衍的日记里,曾隐晦地提到过他对“完美作品”的“取材”有着极高的要求,不仅仅是身体的“残损”形态,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追求。他为徐婷和林小雯制作的“绞花结”坐垫和靠枕,虽然最终没有直接导致她们的死亡,但那些毛线本身,是否也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或者,那些“绞花结”本身就是一种“标记”,一种仪式的序曲?

    而林月颈部的那个致命“绞花结”,上面镶嵌的蝉蜕……周衍认为“蝶非蝉”,林月是“蝶翼”,为何用了象征“蝉鸣”的蝉蜕?是因为仓促,还是因为他认为林月这个“作品”并不完美,需要用其他元素的“引子”来强行“转化”或“弥补”?

    那张纸条上写着:“‘蝉语’不配合,只能先让她‘安静’。” “蝉语”显然是指林月,周衍或许原本想从林月身上获取某种与“蝶翼”相关的“引子”,但遭到了反抗,才临时改变了手法,并用上了与下一个目标刘湘语相关的蝉蜕,作为一种病态的“连接”或“预告”?

    那么,针对刘湘语这个“绝音”的“完美作品”,他所需要的“引子”又是什么?

    沈曼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从林月颈部取下的那个绞花结和蝉蜕。她戴上一只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蝉蜕。

    蝉蜕本身很常见,但在周衍的语境下,它代表着“鸣”,代表着声音。刘湘语是先天性失语,“绝音”。周衍想通过他的仪式,让“绝音”发出他所期望的“完美之音”吗?这听起来荒谬,却符合他扭曲的逻辑。

    “丝语相迎……”周衍的诗句再次在她脑海中回响。丝,是绞花结的材料;语,是刘湘语的名字,也是她缺失的能力。

    突然,沈曼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周衍的“新法”需要一个与受害者特征高度相关的“引子”,那么对于“绝音”的刘湘语,这个“引子”会不会就是……声音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