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摆放着三个形态各异的“人偶”！

    第一个人偶，右腿的位置用一根扭曲的树枝代替，身上裹着碎布，头上胡乱地粘着一些枯黄的长发。

    第二个人偶，左腿明显比右腿短小萎缩，同样用破旧的布料包裹，脸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哭泣的表情。

    第三个人偶，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身体被紧紧捆绑在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上，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已经干裂的泥土，仿佛刚刚从坟墓中爬出。

    这三个人偶，无疑分别代表着徐婷、林小雯，以及……林月！

    它们制作得粗糙而扭曲，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气息，仿佛浓缩了所有死者的痛苦和怨恨。

    而在这三个人偶的中央，还空着一个位置，旁边散落着一些彩色的毛线、几根细长的骨针，以及一小堆尚未处理的、带着泥土和血迹的女性衣物碎片。

    这是周衍为刘湘语准备的“位置”！

    这就是预告中提到的“另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作品”！他不仅要对刘湘语下手，还要将之前所有的受害者，以这种方式“集结”起来，完成他所谓的“完美收藏”的最终仪式！

    “我的……我的作品……”周衍看着那些人偶，眼神中充满了痴迷和狂热，完全不顾手臂上的伤口，“她们都在等待……等待最后的‘共鸣’……”

    “疯子！”吴淞怒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踹向周衍持着绞花结的手腕。

    周衍反应极快，身体向后一仰，躲过了这一脚，但手中的绞花结也脱手飞出，那个连接着的小玻璃瓶在地上摔得粉碎，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奇异气味弥漫开来。

    “我的‘引子’！”周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地上的碎片。

    就在这时，程宸带着几名特警队员也及时赶到了！他是在接到吴淞发现嫌疑人的报告后，立刻从镜月湖公园以最快速度赶来的。

    “周衍！束手就擒！”程宸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特警队员迅速上前，将状若疯狂的周衍死死按在地上。周衍剧烈地挣扎着，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放开我！我的仪式还没有完成！月亮……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今天是最好的时刻！”

    程宸快步走到刘湘语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她嘴上的布条和手脚的绳索。女孩惊魂未定，浑身颤抖，但看到程宸身上的警服，眼中总算有了一丝安定。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急切的眼神望着程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没事了，安全了。”程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同时示意一名女警员过来安抚她。

    沈曼也紧随程宸之后赶到了现场。当她看到仓库角落那个简陋而邪恶的“祭坛”和上面摆放的那些人偶时，饶是她见惯了各种死亡现场，也不禁感到一阵从心底升起的寒意和强烈的生理不适。

    那些人偶，不仅仅是对死者的模仿，更像是一种亵渎，一种恶毒的诅咒。

    她快步走到那个破碎的玻璃瓶旁边，蹲下身子，没有戴手套的指尖轻轻拈起一块沾染着液体的玻璃碎片，凑到鼻尖闻了闻。

    那股奇异的气味更加清晰了。不是单纯的化学药剂，也不是植物精油，而是一种……混合着淡淡的腐殖质、微弱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名状的、类似金属锈蚀的气息。

    “这是什么？”沈曼的眉头紧紧蹙起。这绝不是她之前推测的单纯“收集呼吸”那么简单。

    程宸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狼藉和墙角那些令人作呕的人偶，脸色铁青：“这个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进行一种……他自己臆想出来的‘献祭’仪式。”沈曼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三个人偶，又看了看被特警制服的周衍，他依旧在疯狂地叫嚣着关于“完美”、“永恒”的疯话。

    “程队，看这个！”烁烁指着周衍刚才丢出的那个毛线蝴蝶，它掉落在“祭坛”前方的地面上。蝴蝶的翅膀上，除了干涸的血迹，似乎还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沈曼捡起那只蝴蝶，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观察。那个图案非常小，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抽象符号，一个像残缺的蝶翼，另一个像无声的蝉蜕。

    “蝶与蝉……”沈曼低声道，“他在试图将不同的‘残损’融合，创造出他所谓的‘至高完美’。”

    吴淞则在检查周衍掉落在地上的那根编织了一半的绞花结，以及一些散落的工具。除了彩色毛线和骨针，他还发现了几小瓶没有标签的深色液体，和一些碾碎的、不知名的植物粉末。

    “这些东西都需要立刻带回去化验。”吴淞说道，“这家伙简直是个移动的化学实验室。”

    就在这时，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周衍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狂笑：“哈哈哈……你们阻止不了我的……我的‘蝶语’已经种下……她会替我完成……完成这最终的乐章……”

    “蝶语？”程宸和沈曼同时一愣。

    周衍的目光转向惊魂未定的刘湘语，眼神中充满了恶毒的期待：“她……她很快就会‘歌唱’了……用最美妙的声音……为我的作品献上赞歌……”

    刘湘语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恶意，身体抖得更加厉害，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沈曼的心猛地一沉。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刘湘语身边，仔细观察她的颈部和手臂。

    在刘湘语左手手腕内侧，一个不起眼的皮肤褶皱处，她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微微有些红肿。

    “他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沈曼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

    凄厉的救护车鸣笛声划破了“晨曦残障托养之家”上空凝固的夜色，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刘湘语被迅速抬上担架，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和无法言喻的恐惧。随车的急救医生在简单检查了她手腕内侧那个微小的针孔后，神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病人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但具体注射物不明，需要立刻进行毒理学筛查！”医生对程宸和沈曼快速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性。

    沈曼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刘湘语手腕那一点殷红上，周衍那句“她很快就会歌唱了”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像不祥的钟声。一个先天失语的女孩，如何“歌唱”？这绝不是周衍诗意的比喻，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生理学上的恶毒机制。

    “沈曼，你跟救护车去医院，随时保持联系。我带周衍回局里，连夜审讯！”程宸当机立断，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拍了拍沈曼的肩膀，“刘湘语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沈曼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放心。我会尽快弄清楚他到底用了什么。”她没有戴手套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轻轻划过，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她知道，这又将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

    烁烁和几名警员负责封锁和搜查那间阴森的旧仓库，吴淞则第一时间将从仓库中搜集到的所有可疑物品，包括那些散落的毛线、骨针、未完成的绞花结、破碎的玻璃瓶残渣、几小瓶深色液体和植物粉末，以及那三个人偶，全部打包送往市局技术科和法医中心。

    “程队，”烁烁走到程宸身边，压低声音，“那三个人偶怎么办？太他妈瘆人了，要不要先……”

    程宸看了一眼仓库方向，眼神冷冽：“全部作为证物封存。周衍的‘艺术品’，一件都不能少。我倒要看看，他的‘完美收藏’，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凌晨一点十五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审讯室内的灯光白得刺眼，将周衍苍白的面孔映照得如同没有一丝血色的石膏像。他手臂上的枪伤已经经过简单包扎，此刻他安静地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手铐固定在桌面上。与之前在仓库中的疯狂和激动不同，现在的他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程宸坐在他对面，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旁边坐着的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预审员老张，负责记录。

    “周衍，姓名，年龄，职业。”程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周衍，二十二岁，医科大学护理系……不，我应该说，我是一个‘美的发现者’和‘残缺的修补匠’。”周衍微微歪着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程宸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提高，“徐婷、林小雯、林月，是不是你杀的？”

    周衍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她们不是我杀的，她们是在我的帮助下，获得了永恒的‘完美’。死亡，只是她们通往艺术殿堂的一道门槛。而我，是那个为她们引路的使者。”

    “完美？永恒？”程宸冷笑一声，“你所谓的完美，就是剥夺她们的生命，将她们的身体残缺当成你变态的素材？”

    “不，不，不。”周衍摇着手指，像是在纠正一个无知的学生，“残缺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不被世俗所理解的极致之美。她们生来就带着‘残损的蝶翼’，她们是凡间折翼的天使，她们渴望飞翔，却被身体所束缚。我只是用我的方式，让她们的灵魂得到真正的释放，让她们的残缺，以一种更纯粹、更集中的形式展现出来，成为不朽的艺术品。”

    他的语气充满了虔诚，仿佛在谈论一项伟大的事业。

    老张在记录本上飞快地写着，眉头紧锁。程宸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对付这种沉浸在自己逻辑闭环中的变态，硬碰硬往往效果不大。

    “那么刘湘语呢？”程宸转换了话题，“你给她注射了什么？你说的‘蝶语’，又是什么意思？”

    提到刘湘语和“蝶语”，周衍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和期待，但随即又变得讳莫如深：“那是……我整个系列作品的点睛之笔，是所有‘残损之美’的最终和鸣。你们很快就会听到了，那将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是‘绝音’的完美绽放。”

    “周衍，我警告你，刘湘语现在情况危急，如果你不立刻说出注射物的成分，延误了治疗，那就是蓄意谋杀！你所说的那些狗屁艺术，也救不了你！”程宸厉声喝道。

    周衍却只是淡淡一笑：“死亡对她而言，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歌唱’的开始。你们凡夫俗子，是不会理解这种艺术的升华的。”

    “你信不奉陪到底！”程宸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周衍，“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你的那些瓶瓶罐罐，你的笔记，还有那本破书，我们都会一寸一寸地分析！你的‘蝶语’到底是什么，我们一定会搞清楚！”

    周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那你们就试试看。不过，时间可不等人哦。月圆之夜的魔力，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