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声响彻捉妖司大堂。

    云霜跪在青石板上，浮生伞横放在膝前。赵无锋的青铜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七枚铜铃在她头顶排成北斗状。

    "云霜。"面具后的声音嗡嗡作响，"联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甩出一卷竹简。竹简"哗啦"展开，露出"除妖试炼"四个血字，末尾盖着朱红大印。云霜盯着任务地点——青丘北麓的白桦林，正是三日前玄焱带她去过的地方。

    "三日内提妖丹来见。"赵无锋的铜铃无风自动，"否则..."

    "否则怎样？"

    大堂侧门突然被踹开。玄焱倚在门框上，红衣沾着泥水，肩上伤口草草包扎着。他手里抛接着个东西——是颗泛着绿光的妖丹。

    "巧了不是？"他咧嘴一笑，把妖丹扔给赵无锋，"刚宰了只蛇妖，够抵她的试炼任务吧？"

    赵无锋接住妖丹，铜铃突然剧烈摇晃："这是..."

    "幽冥界的探子。"玄焱大步走到云霜身边，靴底在地面留下带血的脚印，"怎么，联盟现在连除妖都要挑三拣四？"

    铜铃"叮"地一声静止。赵无锋缓缓起身："既如此，你二人同去白桦林。"他指尖划过竹简，字迹突然变成血红色，"那里有窝狐狸，务必斩草除根。"

    云霜的指甲掐进掌心。

    雨后的白桦林泛着腥气。

    玄焱走在前头，随手折了根树枝探路。他肩上的伤显然没好利索，动作时衣料摩擦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你早知道是陷阱。"云霜突然开口。

    玄焱头也不回："不然呢？"他踢开挡路的断木，"墨离巴不得你亲手屠了青丘旧部，好让赤焰琉璃彻底暴走。"

    树影间掠过几道白影。云霜的浮生伞微微震颤——是狐族的气息。她放缓脚步："为什么帮我？"

    "谁帮你了？"玄焱转身，树枝尖几乎戳到她鼻尖，"我是在帮自己。"他忽然压低声音，"你死了，谁还我的债？"

    林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两人同时转头——十丈外的古松下，有个白发老妪正在捡柴火。她耳朵尖而蓬松，明显是化了人形的老狐。

    玄焱突然拽住云霜手腕："看仔细。"

    他带着她绕到古松后方。树干上刻着幅斑驳壁画：朱雀展翅欲飞，却被九条狐尾缠住脚爪。壁画右下角残缺了一块，露出半个古怪图腾——狐尾与雀羽交缠成结。

    "听闻那位战神，"玄焱指尖抚过残缺处，"最恨被人冤枉。"

    老妪的柴刀突然掉在地上。她盯着云霜，浑浊的狐眼渐渐睁大："少...少主？"

    云霜浑身僵住。破碎的记忆翻涌而上——这老狐曾是青丘厨娘，总偷偷给她塞蜜饯。

    玄焱突然横跨一步挡在中间："老人家认错人了。"他袖中滑出柄匕首，"我们是捉妖师。"

    老狐哆嗦着后退，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过来。玄焱挥刀去挡，那东西却在半空炸开——

    漫天绒絮纷扬落下，每根都闪着莹蓝微光。云霜的浮生伞"唰"地展开，却挡不住几粒绒絮沾上手背。皮肤立刻传来灼痛，浮现出熟悉的朱雀纹路。

    "离火绒？"玄焱脸色骤变，"跑！"

    树林四面八方亮起幽蓝火光。十几个狐族显形，手中皆持着涂毒的弓弩。为首的青年狐妖冷笑："叛徒还敢回来？"

    云霜的伞尖垂向地面："我没有..."

    "当年就是你引朱雀入青丘！"青年狐妖怒吼，"今日竟带捉妖师来灭族？"

    箭雨倾泻而下！玄焱拽着云霜滚到古松后，箭矢"哆哆"钉入树干。他趁机拍向壁画残缺处——

    "轰！"

    整面树皮炸开，露出隐藏的洞穴。玄焱把云霜推进去，自己却被三支毒箭射中后背。他闷哼一声，反手拔箭掷回，精准贯穿两个狐妖咽喉。

    "进去！"他踹上洞门，转身喷出口鲜血。

    洞穴幽深潮湿。云霜撑着浮生伞当火把，蓝火照出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狐族文字。

    "这是..."

    "青丘密档。"玄焱靠着石壁滑坐，肩伤又裂开了，"当年的事..."他咳嗽着指向某处，"自己看。"

    云霜凑近石壁。斑驳刻痕中有一段较新的记载：

    "癸卯年冬，少主携重伤朱雀归，藏于冰窖。三日后天兵至，朱雀破冰而出，独战三千天兵。少主为护族人，自请封印赤焰琉璃..."

    字迹到此中断。

    洞外传来撞门声。玄焱艰难起身，从怀里摸出片朱雀翎："待会我开门，你往西跑。"

    "你呢？"

    "债主当然要断后。"他笑得咳出血沫，"记得连本带利..."

    石门轰然碎裂。玄焱化作火流星冲出，离火瞬间吞没半个树林。云霜趁乱向西突围，却在林间空地撞见墨离——他正用青竹伞尖挑着个狐族孩童的咽喉。

    "真慢。"墨离叹气，"我都要等睡着了。"

    孩童突然化作黑雾消散——是幻象！云霜的浮生伞刚横到胸前，背后就传来剧痛。墨离的噬魂鞭缠上她脖颈，鞭身彼岸花纹路亮起血光。

    "好好看看。"他在她耳边轻语，"你护着的到底是谁。"

    噬魂鞭骤然收紧，云霜眼前闪过最后画面——

    壁画残缺处那个交缠的图腾，分明是双向封印的契约。而契约另一端的签名，正是玄焱百年前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