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的风裹着细碎的冰晶，抽打在脸上像刀割。

    云霜的浮生伞尖抵着玄焱咽喉，伞骨延伸出的刃锋已经刺破他皮肤，渗出一线血珠。他身后是万丈深渊，雾气中隐约传来锁链碰撞的声响。

    "墨离说的没错。"云霜右手灼伤的琉璃纹路蔓延到下巴，随呼吸明灭，"你腰间玉珏确实是我的。"

    玄焱喉结动了动，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所以？"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伞刃又往前送了半分，"什么赌债，什么说书人——"

    "若杀我能让你信。"玄焱突然抓住伞刃往自己喉咙按，"动手。"

    刃锋割破他掌心，血顺着伞骨沟槽流到云霜手上，烫得她一颤。玄焱就着这个姿势逼近一步，胸口直接抵上刃尖："来啊，往这儿捅。"

    伞柄在云霜手中震颤，像是抗拒伤主。她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心口——那里有个碗大的空洞，边缘银色咒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你......"

    "我什么？"玄焱染血的手握住伞刃往自己这边带，"不是要报仇吗？"他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三百年前...咳咳...诛仙台上没做完的事..."

    云霜猛地撤伞。玄焱因惯性往前踉跄，差点栽进她怀里。他低笑着稳住身形，背后破烂的红衣被风吹起，露出三道横贯脊背的旧伤——

    爪痕。

    九尾狐特有的五道指痕，最深处可见白骨。

    云霜的呼吸凝滞了。记忆碎片突然翻涌：暴风雪夜，自己失控的狐爪撕开玄焱后背，而他只是转身将她搂得更紧......

    "看够了？"玄焱拢好衣襟，"旧伤而已。"

    深渊下的锁链声突然变得急促。云霜还未来得及反应，玄焱已经一把推开她——

    "铛！"

    一柄缠绕电光的银枪钉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枪尾还在高频震颤。玄焱的烬霜剑架住第二柄袭来的银枪，碰撞的火星照亮他陡然苍白的脸。

    "天罚司。"他咬牙抵住压力，"来得真快。"

    十二道银甲身影从雾中浮现，为首之人摘下头盔，露出与青瑶如出一辙的纯白眼瞳："叛神玄焱，奉天帝命——"

    玄焱的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强行震退银枪："少废话！"

    云霜的浮生伞旋身横扫，挡下三支偷袭的箭矢。箭身炸开的电光灼伤她手腕，却也让右臂的琉璃纹路暂时黯淡。

    "退后！"玄焱闪到她身侧，"天罚司的雷箭专克神魂！"

    银甲统领抬手结印，渊底锁链如活物窜出，瞬间缠住玄焱脚踝。更多锁链从云层垂下，组成天罗地网。玄焱的剑斩断三根，却被第四根刺穿肩膀——

    "唔！"

    血溅在云霜脸上，温热腥咸。她下意识伸手去扶，玄焱却用剑柄将她推远："跑！"

    银甲统领的雷枪破空而来，直取云霜心口。玄焱的冰裂纹左臂突然爆出强光，硬生生抓住枪尖！

    "看清楚了？"他扭头对云霜咧开带血的嘴角，"我总在赌你心软。"

    雷枪在他掌心炸开，冰裂纹顺着手臂急速蔓延到全身。玄焱却像感觉不到疼，烬霜剑燃起前所未有的烈焰："来啊！不是要抓老子吗？"

    天罚司众人结阵逼近，锁链网不断收缩。云霜的浮生伞突然自动分解重组，伞骨化作九节鞭缠住最近的两个银甲兵，鞭梢毒蛇般钻入盔甲缝隙。

    "你——"银甲统领终于变色，"竟能驾驭神器本源？！"

    玄焱趁机斩断困住自己的锁链，落地时却跪倒在地。冰裂纹已经覆盖他全身，像件随时会碎裂的琉璃器皿。他吐出口带着火星的血，冲云霜嘶吼："走啊！"

    云霜的九节鞭卷住第三个银甲兵的咽喉，突然听见渊底传来诡异的共鸣——她右臂的灼伤与深渊下的某种东西产生了感应。

    "下面有东西......"

    "当然有。"墨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悠闲地坐在悬崖凸起的岩石上，手中把玩着半块昆仑镜，"你们的...老朋友。"

    镜面突然对准云霜，映出她前世记忆：

    ——诛仙台上，少年玄焱被九九八十一道锁链贯穿，却仍挣扎着想去抓坠落中的九尾狐。

    ——而推她下去的，是手持天命笔的青瑶。

    玄焱的剑突然脱手飞出，精准击碎昆仑镜！碎片四溅中，他扑向云霜："别看！"

    银甲统领的雷枪抓住破绽，从背后贯穿玄焱胸膛。枪尖透体而出，距云霜心口仅三寸。

    玄焱咳着血笑起来，手指轻抚她右臂灼伤："这下...债还清了......"

    雷光顺着枪身炸开，将他炸飞数丈。云霜的九节鞭本能地卷住他手腕，却被下坠力道带得一同滑向深渊边缘。

    墨离的叹息从高处落下："真是感人的殉情。"

    玄焱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放手...你会被拉下去......"

    "闭嘴！"云霜的指甲抠进他皮肉，"你欠我的...不止这些......"

    锁链从渊底呼啸而上，缠住两人腰身。在坠落的瞬间，云霜清楚看见玄焱背后的狐爪痕亮起微光——

    与她右臂的琉璃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