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定情信物
发布:2025-12-05 17:09 字数:3464 作者:兰若慕竹
他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目光在苏振海和苏晚卿脸上扫过,才继续说道:“后来小的仔细一瞧,才发现这玉佩的背面,可还精巧地刻着一个小小的‘卿’字呢!想必,苏老爷和苏大小姐,对这块玉佩,应该都认得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林文轩和王氏的心坎上。
苏晚卿在李三爷拿出玉佩的那一刻,便“恰到好处”地从女眷席上款步走了出来。她走到李三爷面前,目光落在李三爷手中那块熟悉的玉佩上,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伤痛。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那块玉佩,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一般。她仔细地端详着那块玉佩,眼眶一点点地红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欲落不落。
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手,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脸颊,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声音哽咽,字字泣血地说道:“这……这……这确实是……是女儿当初……当初赠与林公子的定情信物……上面这个‘卿’字,还是女儿……女儿亲手让匠人刻上去的……”
她肩膀微微耸动,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背叛。
“父亲……母亲……”她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振海和柳氏面前,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自责,“女儿……女儿识人不明,错信了……错信了此等薄情寡义、言而无信之人!女儿有眼无珠,险些……险些连累了苏家的清誉!女儿……女儿对不起父亲母亲的教诲!女儿……有罪!”
苏晚卿这番声泪俱下的“真情流露”,堪称演技炸裂。她那副伤心欲绝、悔不当初的模样,不仅让在场的女眷们纷纷动容,心生怜悯,更是如同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林文轩的罪名之上,让他再无任何狡辩的余地!
苏振海看着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儿,又看着不远处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林文轩,只觉得胸中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原本还对林文轩抱有一丝幻想,以为他只是一时糊涂,犯了些年轻人的小错。但此刻,当亲眼看到女儿赠与的定情信物,竟被林文轩拿去当了赌资,还被人当众追讨赌债,他心中的那点幻想,早已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林文轩!”苏振海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宴会厅都为之一颤。他指着林文轩,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失望,“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那声音,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林文轩浑身一颤,差点瘫倒在地。
林文轩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面无人色。他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只是张着嘴,瞪大了眼睛,一个劲儿地哆嗦着,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的前程,他的富贵,他的美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王氏见儿子指望不上,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但她毕竟是市井出身,撒泼耍赖的本事还是有的。她眼珠一转,急中生智,猛地跪倒在地,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和体统了,对着苏振海便哭天抢地起来:“苏老爷!苏老爷啊!您可要明察秋毫啊!我家文轩……我家文轩他定是被人陷害的啊!他一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会……怎么会去那种腌臜不堪的地方赌钱呢!这……这定是有人眼红我们林家要与苏家结亲,故意设下的圈套,想要败坏我们家文轩的名声,离间我们两家的关系啊!苏老爷,您可千万不能相信这些人的鬼话啊!”
她一边哭喊,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便磕出了一片红肿。那副凄惨的模样,倒也真有几分可怜。
苏晚卿看着王氏这拙劣的表演,心中冷笑一声。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抵赖狡辩,真是死不悔改!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从地上缓缓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着王氏,声音虽然依旧带着几分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伯母此言差矣。”
她转向满堂宾客,朗声说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若真是如伯母所言,是有人故意陷害林公子,为何这迎春坊的坊主,会平白无故地拿出我家赠与林公子的玉佩作为凭证?难道说,这坊主还会未卜先知,提前知道林公子会来苏家定亲,特意准备了这块玉佩来栽赃陷害他不成?”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早已面无人色的林文轩,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和鄙夷:“况且,据女儿所知,林公子不仅流连赌坊,欠下巨额赌债,品行败坏,还……还与我苏府之中的下人,行止不端,暗通款曲,败坏我苏家的门风!”
此言一出,更是石破天惊!
如果说,之前林文轩在迎春坊赌钱欠债,还只是让人觉得他品行不端,德行有亏的话,那么与府中下人私通,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仅是道德败坏,更是对未来岳家的极大侮辱和不敬!
宾客们再次哗然!看向林文轩的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不屑和唾弃!
“天哪!竟还有此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亏我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呢!”
“与府中丫鬟私通?这林文轩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苏家大小姐这般如花似玉的人物,他竟还不知足?”
“苏家这回可是丢了大脸了!招了这么个玩意儿做女婿!”
柳氏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她再也忍不住,指着跪在地上的王氏,怒声斥道:“好你个王氏!好你个林家!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教养儿子的吗?竟做出如此龌龊不堪、猪狗不如的事情!还想攀附我们苏家,做我们苏家的女婿!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几乎要晕厥过去。幸好身旁的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王氏被柳氏这番指名道姓的痛骂,骂得狗血淋头,面红耳赤,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多的狡辩也是徒劳。她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声音凄厉地哭喊着:“苏夫人饶命啊!苏老爷饶命啊!是我们林家教子无方!是我们对不起苏家!求求你们,看在两家差点成为亲家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当口,苏晚卿悄悄地对一直侍立在她身旁的秋菊使了个眼色。
秋菊与苏晚卿这几日早已配合默契,心领神会。她立刻走到苏振海面前,微微躬身,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地说道:“启禀老爷,大小姐方才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也非无的放矢。奴婢……奴婢前几日,确实曾亲眼看到林公子与府中厨房一个名叫春桃的粗使丫鬟,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面拉拉扯扯,举止……举止十分亲密,搂搂抱抱,完全不似寻常主仆之间应有的规矩。”
秋菊是柳氏的陪房,在苏府多年,向来稳重可靠,她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极有分量的。
苏振海闻言,本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更是瞬间黑如锅底!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上涌,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几乎要气炸了肺!
好个林文轩!竟敢在他苏府之内,与他苏家的丫鬟做出这等苟且之事!这简直是将他苏振海的脸面,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去!”苏振海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寒风,“把那个叫春桃的丫鬟!给老夫……带上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丫鬟,和这个斯文败类的林文轩,究竟还有什么话好说!
苏福立刻领命,亲自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快步往后院厨房的方向去了。
宴会厅内的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期待和好奇,等待着那个名叫春桃的丫鬟被带上来,看看这出年度大戏,究竟会如何收场。
林文轩早已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名声扫地,前程尽毁,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唾骂和鄙夷。
王氏也停止了哭喊,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对儿子飞黄腾达的期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很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
只见苏福带着两个婆子,押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惊慌和不安的年轻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那丫鬟,正是厨房的粗使丫头,春桃!
春桃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左一右地押着,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宴会厅。她平日里在厨房干些粗活,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满屋子衣着华贵的宾客,一道道审视、鄙夷、好奇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尖锐的芒刺,扎得她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她的目光触及端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苏振海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若不是被两个婆子架着,恐怕早已瘫倒在地。苏振海那要吃人的眼神,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仿佛下一刻便要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一般。
她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地小声哀求着:“老……老爷饶命……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冤枉啊……”
苏晚卿看着春桃这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丫头,平日里仗着有几分姿色,便不安分守己,一心想着攀龙附凤,如今大难临头,倒也知道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