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设局
发布:2025-12-05 17:23 字数:3327 作者:月殇夭幺
“是,听人说是国博新来的什么博士专家,专门为那件‘血蝉’的事来的。”
“血蝉……”黑心张咂了咂嘴,舌头舔了舔发黑的牙齿。
他本就因为上次在鬼市,被温克用一只假碗狠狠地耍了一道而耿耿于怀,那件事让他成了整个琉璃厂的笑柄,赔了钱是小,丢了面子是大。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能引来国家博物馆的专家,甚至不惜动用这种级别的专车亲自上门,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枚所谓的“血沁玉蝉”,绝非凡品!
黑心张在古玩行当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坑蒙拐骗,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用过,他的眼光或许不如方爷那些老掌柜毒辣,但对利益的嗅觉,却比猎犬还要灵敏。
他断定,这枚玉蝉背后,必然隐藏着惊天的秘密!甚至,就像行里最近传得神乎其神的那样,关联着一座从未被发掘的汉代大墓!
大墓!
这两个字,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黑心张的心上。贪婪与嫉妒,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缠绕住了他的理智。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天大的好事,会落到温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头上?他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能指点江山,让国博的专家都对他另眼相看?
不行!这件东西,必须弄到手!
只要把这枚玉蝉弄到手,不仅能发一笔足以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横财,更重要的是,能借这个机会,把温克那个眼中钉、肉中刺,彻底地踩在脚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想到这里,黑心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笑容。他将手里的核桃重重地往桌上一拍。
“板砖!刀疤!”他冲着里屋喊了一声。
门帘一挑,两个壮汉走了出来。左边一个,身材魁梧得像座铁塔,脑袋方方正正,看着就像一块板砖,透着一股子蛮横的傻气。右边一个,中等身材,但眼神阴鸷,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左边眉骨一直划到嘴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戾气。
这两人,正是黑心张手下最得力的两个打手,一个叫“板砖”,一个叫“刀疤”,专门替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张爷,您吩咐。”刀疤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黑心张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给你们俩派个活儿。去给我查清楚,那枚血蝉,现在到底在谁手里。是在那个姓温的小子那,还是被国博的人收走了。”
“查清楚之后呢,张爷?”板砖瓮声瓮气地问道。
“查清楚之后,”黑心张的嘴角裂开一个阴森的弧度,“想办法,把这潭水给我搅浑!”
“怎么搅?”
“蠢货!”黑心张骂了一句,“用用你的脑子!如果东西在温克那,就想办法偷出来!如果东西被国博收走了,那就制造点动静,放出风去,就说温克也想染指这件国宝,并且已经找到了大墓的位置,准备私底下动手!”
“总之,我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温克身上!我要让他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明白了吗?”
刀疤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点了点头:“明白了,张爷。借刀杀人。”
黑心张满意地笑了。
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笼罩了整座京城。
藏古斋内,温克关上了铺门,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孤灯。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盘点货物。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柜台后,面前摆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只让他卷入这一切的定窑白釉印花碗。
另一样,是祖父留下的那本,已经翻到卷边的手札。
赵铁柱的调查报告,就摊开在手札旁边。上面的信息很简单,却又触目惊心——那个专门在京冀交界处“收乡货”的贩子“土耗子”,在三天前,突然人间蒸发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最后被人看到的地方,就在京郊房山一片荒废的古代窑址群附近。那里,也正是赵铁柱报告中红笔圈出的核心区域。
温克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土耗子”,有极大的可能,就是那个用活人养玉、伪造血蝉的神秘“工匠”。或许他不是主谋,但绝对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一个掌握着如此歹毒邪术和高超伪造技巧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失踪了。这绝不是巧合。
这只说明一件事——有更强大的、更隐秘的势力,已经介入了。
这股势力,显然不是冲着区区一枚伪造的玉蝉来的。他们的目标,和那个“工匠”一样,恐怕也是那座隐藏在重重迷雾背后的……汉代列侯大墓!
是杀人灭口,还是黑吃黑?
温克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潭水,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浊。
他伸出手,将那只定窑碗小心翼翼地捧起,放进一个内衬海绵的特制木盒里,锁好。
“铁柱,”他头也不抬地对一旁坐立不安的赵铁柱说道,“从今天起,行事要格外低调。不要再跟任何人打听关于‘土耗子’或者‘血蝉’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要提。”
赵铁柱看着温克严肃的侧脸,感受到了事态前所未有的严重。他担心的,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大墓和国宝,而是温克本人。
“克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忧虑,“我感觉这事不对劲。又是国博,又是死人失踪的……这水太深了,咱们别陷进去了行吗?大不了这碗咱们不要了,铺子关几天,出去避避风头?”
温克缓缓转过头,看着一脸焦急的赵铁柱,眼神平静,却无比坚定。
他伸出手,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
“晚了。”他轻声说道,“从我认出碗底那个‘蛇衔’标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身在局中,退不出去了。”
这是宿命,是他这一脉,无法逃避的责任。
说完,他不再解释,独自一人,走进了后院。
夜空中,乌云散去了些许,露出了几颗稀疏的星辰,闪烁着清冷的光。
温克抬起头,仰望着深邃的夜幕,手指下意识地,探入衣领,握住了那枚贴身佩戴的、冰凉而温润的发丘印。
就在他握住印章的瞬间,那枚沉寂了许久的古印,竟传来了一阵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带着共鸣的热度。
那热度,顺着他的指尖,流遍全身,让他原本纷乱的心绪,瞬间变得无比沉静。
他知道,某些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风暴,即将来临。
京城的夜,像一块巨大而沉重的幕布,将白日里所有的喧嚣与光鲜尽数遮盖。而在那些灯火辉煌的角落背后,某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计划,正在悄然滋生。
黑心张的铺子里,灯火通明。他那张因常年算计而显得沟壑纵横的脸上,此刻正挂着一抹志在必得的阴笑。他将手下的几个伙计,包括板砖和刀疤在内,全部召集到了面前。
“都听好了!”黑心张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从明天一早开始,你们都给我把嘴皮子动起来!去茶馆、去鬼市、去潘家园,去所有能去的地方,给我把一个消息散出去!”
他端起一杯浓茶,呷了一口,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就说,藏古斋那个姓温的小子,已经彻底看破了‘血沁玉蝉’的玄机。那玉蝉根本不是什么凶物,而是一张地图!一张指向一座从未被发现的汉代王侯大墓的活地图!”
“你们要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说温克已经破解了地图上的秘密,知道大墓的具体位置,现在正不惜血本,准备斥巨资,从那死鬼富商家里,把玉蝉私下收购回来,准备一个人‘吃独食’!”
“记住,”黑心张加重了语气,用手指敲着桌子,“要传得像真的一样!把所有细节都给我编圆了!什么温克祖上就是摸金校尉,什么他有独门秘术能看穿人心……怎么邪乎怎么说!我要让整个琉璃厂,不,整个京城的古玩圈,都相信这件事!”
刀疤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阴恻恻地笑道:“张爷这招高啊!这叫‘无风不起浪’,咱们给他造一阵十二级的台风,看他那小破船翻不翻!”
黑心张满意地点了点头:“光起风还不够,还得有人推波助澜!”
他将目光转向板砖和刀疤:“你们两个,明天去办另一件事。找到那个暴毙富商的儿子,给我把他请来!”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就在这间充满了酸腐气味的铺子里,迅速展开。
第二天,就像黑心张预料的那样,一股暗流开始在琉璃厂的各个角落里疯狂涌动。
“哎,听说了吗?藏古斋那个温掌柜,要发大财了!”
“怎么说?”
“嗨,还能怎么说,就那件‘血蝉’呗!听说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凶物,是宝贝!里面藏着个惊天的大秘密!”
“什么秘密?”
“一座没开过脸的汉代王侯墓!听说里面的金银财宝能把整个琉璃厂都给埋了!温克那小子已经把路子都摸清了,正准备花大价钱把玉蝉买回来,一个人独吞呢!”
类似的对话,在茶楼、饭馆、地摊,甚至是一些老掌柜的铺子里,此起彼伏地响起。谣言就像长了翅膀的病毒,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传到最后,版本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说得神乎其神。有人说温克夜观天象,早就看出了大墓的位置;有人说他能跟死人说话,从那富商的鬼魂嘴里问出了秘密。
一时间,整个琉璃厂的圈子都起了不小的波澜。那些平日里跟温克还算相熟的老掌柜,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疏离。而一些不明真相的古董贩子和收藏客,更是对温克侧目而视,言语间充满了嫉妒和酸味,认为他这是要打破行规,“吃独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