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药碗
发布:2025-12-05 17:45 字数:2023 作者:果冻
可是,直接拒绝,必然会引起王妈妈的怀疑。这个老虔婆心思缜密,狡猾如狐,任何一点反常都可能让她警觉。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闪过。
就在王妈妈的手即将碰到她的嘴唇时,江晚凝仿佛又被噩梦的余威吓到,浑身猛地一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整个身子都往后一缩。
她这个动作幅度极大,手也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挥,恰好就撞在了王妈妈端着的那个黑陶碗上。
“哐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黑陶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泥土地上。碗没有碎,但里面的汤药却泼洒了大半,黑色的药汁迅速渗入干燥的地面,只留下一滩深色的湿痕,碗里也只剩下一点点沾在碗壁上的药渣。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妈妈脸上的“慈爱”笑容僵住了,她低头看看地上那滩迅速消失的药汁,又看看空了大半的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那伪装出来的温柔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
“你这个……”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把骂人的话咽回去,但终究是没忍住,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你这个蠢货!作死的丫头!你知道这药有多金贵吗?!”
江晚凝被她吼得浑身一颤,像是真的被吓坏了,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声地辩解着:“我……我不是故意的……妈妈,我刚才又梦到……梦到有大蛇要吃我……”
她一边说,一边怯生生地看着王妈妈的脸色,那副懦弱又可怜的样子,和过去的“月凝”别无二致。
“蛇蛇蛇!一天到晚就知道做梦!我看你就是个废物点心!”王妈妈心疼那些药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药是她托了外头的关系,花了不少银子才弄来的,专门用来败坏这小贱种的身子,如今被泼了大半,她如何能不心疼?
她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江晚凝的额头,骂道:“蠢手笨脚的东西!端个碗都端不稳,还能指望你干什么?大小姐真是白心疼你了!”
额头被戳得生疼,可江晚凝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快意。
骂吧,尽情地骂吧。你骂得越狠,就越说明你没有起疑心。
果然,王妈妈骂了几句,见江晚凝缩在床角,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窝囊样,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些。毕竟在她眼里,月凝就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蠢笨丫头,打翻个碗,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要是哪天她突然变得精明起来,那才叫奇怪。
“行了行了!哭丧呢?晦气!”王妈妈不耐烦地摆摆手,弯腰捡起地上的碗,看着里面仅剩的一点药渣,更是气不顺,“站着干嘛?还不快滚去给我拿块抹布来!难道要我这个当妈的给你收拾不成?”
“是……是,妈妈。”江晚凝怯生生地应着,手脚并用地爬下床。
就在她和王妈妈擦身而过,而王妈妈正背对着她,低头检查那碗底的药渣时,一个绝佳的机会出现了。
江晚凝的动作快如闪电。
她飞快地伸出右手,用那刚刚掐破了皮的左手指甲,在那湿漉漉的碗底狠狠一刮!
一点点黑色的、还带着湿气的药渣被她成功地刮进了指甲缝里。
得手了!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转身,借着去角落拿抹布的动作掩护,将右手迅速藏到了袖子里。
然后,她用最快的速度,从贴身的旧衣上撕下了一小块布条——那还是她自己偷偷用针线缝补过的地方,与其说是布条,不如说是一小块干净些的破布。她将指甲缝里的药渣小心翼翼地蹭在那块布上,然后迅速地、紧紧地将布条折叠起来,塞进了自己贴身衣物的夹层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她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转过身时,王妈妈还维持着那个低头看碗的姿势,嘴里骂骂咧咧,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发生的一切。
这是证据!
是她王妈妈十年来,对自己下慢性毒药的铁证!
江晚凝攥紧了拳头,感受着胸口处那块小小的、却重如千钧的布包,心中一片激荡。前世她死得不明不白,含恨而终,这一世,她要让所有害过她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而这包药渣,就是她复仇之路的第一块基石!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死了吗?”王妈妈不耐烦的催促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来了,妈妈。”江晚凝立刻收敛心神,换上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拿着抹布小跑过去。
王妈妈一把夺过抹布,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块污渍,胡乱地擦了几下,然后把脏抹布往江晚凝怀里一塞,命令道:“拿去洗干净!”
接着,她又端起那个只剩下一点底的碗,眉头紧锁。浪费了大半碗,实在是可惜,但总不能一点都不喝。
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那把缺了嘴的冷水壶,直接往碗里倒了半碗清水,晃了晃,让那些残存的药渣尽可能地融进水里。
“过来!”她冷着脸,对江晚凝招了招手。
江晚凝抱着那块脏抹布,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张嘴!”王妈妈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命令一条狗。
江晚凝垂着眼,顺从地张开了嘴。
一股带着土腥味和淡淡药苦味的凉水被粗暴地灌进了她的嘴里,她强忍着恶心,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
王妈妈看着她喝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多少挽回了一点损失。她把空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
“记住了,今晚的事,不许在大小姐面前多嘴,听见没有?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你这么蠢笨,把她特地为你准备的药给打翻了,看她还心不心疼你!”她又习惯性地威胁了一句。
“是,月凝……记住了。”江晚凝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