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蜕变之路
发布:2025-12-05 18:13 字数:1984 作者:薄荷猫
陈滢雪没有哭。眼泪在昨夜已经流干,或者说,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她只是默默地拿起那个干硬的馒头,用力地咬了一口。馒头又冷又硬,磨得她喉咙生疼,但她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她知道,从今往后,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她要活下去,她要弄清楚这一切,她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当马车终于抵达西山脚下的静安寺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寺庙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古寺藏于深山,青瓦红墙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冷寂寥,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清净。
马车停稳,车夫跳下车,示意陈滢雪下来。她刚一落地,便看到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知客僧早已等候在寺门口。那僧人面容慈祥,但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陈府的车?”知客僧合十行礼,声音平静地问道。
马夫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知客僧手中。知客僧掂了掂,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请随贫僧来吧。”知客僧转向陈滢雪,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怜悯或同情,仿佛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来客。
陈滢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知客僧,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寺门。
沉重的寺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那声音,仿佛是她与红尘俗世彻底决裂的声音。自此,她不再是尚书府的嫡女陈滢雪,而是一个被逐出家门,名为许菁恋的孤女。她的人生,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写。
静安寺的日子,比陈滢雪想象的还要清苦。
当知客僧领着她穿过重重殿宇,来到寺庙最西边,一排低矮的禅房前时,陈滢雪的心就已经凉了大半。那禅房的墙壁斑驳,青瓦上长满了苔藓,连窗户都显得格外破旧。知客僧打开其中一扇门,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得可怜,只容得下一张硬板床和一个破旧的蒲团。床上没有褥子,只有一床薄薄的粗布被子。墙角处堆放着几件简陋的佛门衣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陈尚书捐了香油钱,让女施主在此‘静心祈福’。”知客僧的声音冷漠而公式化,仿佛在宣读一份公文,“寺里会管女施主一日三餐,但其余的活计,女施主需要自己做。”
所谓“其余的活计”,知客僧没有明说,但陈滢雪很快就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她就被寺庙的钟声惊醒。一个中年尼姑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给了她一个粗布背篓和一把斧头,指了指禅房外的一堆木柴,冷冷地吩咐道:“今天,把这些都劈好。”
陈滢雪怔住了。劈柴?她过去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绣花针都嫌粗糙,更何况是这粗苯的斧头和坚硬的木头?
她笨手笨脚地拿起斧头,按照尼姑指点的方式,试图将木柴劈开。然而,斧头太重,木柴太硬。她卯足了劲儿,却只在木头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印。几次尝试下来,斧头脱手,险些砸到自己的脚。她的手上很快就磨出了血泡,火辣辣地疼,累得腰都直不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尼姑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丝毫怜悯。
“劈不好就没饭吃!”尼姑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除了劈柴,还有挑水、浆洗全寺僧人的衣物。那些都是她过去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粗活。水桶沉重,山路崎岖,她每挑一趟水,手臂都酸痛不已。僧袍粗糙,污渍斑斑,她用尽全力搓洗,手上很快就磨出了道道血痕。
寺中的僧人们也对她这个“带发修行”的女子态度疏离。他们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却是鄙夷。他们会在她背后窃窃私语,说她是“被家族抛弃的不祥之人”,说她是“罪孽深重,才被发配到这里”。
刚开始,巨大的落差和身体的劳累,让陈滢雪感到难以忍受。她会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哭泣,为自己的悲惨境遇感到绝望。她会怨恨父亲的无情,怨恨张氏的懦弱,怨恨许菁恋的狠毒。
然而,哭过之后,她还要继续干活。因为不干活,就没有饭吃。
渐渐地,她发现,身体的劳累反而麻痹了她的心。当她拼尽全力劈柴、挑水、洗衣时,她的脑子里没有多余的空间去自怨自艾,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去。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如何把这些活干好,如何让手上的疼痛减轻一些。
每当夜深人静,劳累了一天的陈滢雪躺在硬板床上,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她会偷偷地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那块温润的玉佩,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触感冰凉。那是萧澈给的。上面刻着一个“萧”字,是他们海棠树下的誓言。
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这是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念想,是她与过去,与那个曾经的陈滢雪唯一的联系。但她也清楚,这点念想或许永远都只是念想了。他如今,恐怕早已与那个“陈滢雪”定下了婚约吧。那个鸠占鹊巢的许菁恋,如今已是尚书府的嫡女,名正言顺地享受着她过去的一切。而她,却是一个被遗弃在寺庙里的“许菁恋”。
为了寻求内心的平静,也为了打发这漫长而空虚的日子,陈滢雪开始关注寺里的藏经阁。那藏经阁在寺庙的东侧,虽然不大,但里面摆满了经书。
她向藏经阁的管事僧人求借经书。那管事僧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他看了陈滢雪一眼,眼神中带着审视,最终却摇了摇头,冷淡地拒绝了:“藏经阁乃清净之地,非佛门弟子不可随意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