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冷兵器
发布:2025-12-05 18:30 字数:3473 作者:月殇夭幺
“扫描层级:程序正义节点分析……”
“分析完成。”
虚拟屏幕上,整个案件的证据链被以一种可视化的流程图展现出来。从出警、现场控制、带离、讯问,到物证提取、证人证言、鉴定意见,再到检察院审查起诉,每一个环节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
昨天,系统只是简单地指出了“讯问笔录未签字”这个重大瑕疵。而今天,在程鹤的指令下,【案件扫描】功能展现出了它真正恐怖的实力。
只见屏幕上,几个节点被用刺目的红色高亮标记了出来。
“程序瑕疵1:第一次讯问笔录。”
“详情:犯罪嫌疑人张三未在笔录上签字确认。违反《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条规定:‘讯问笔见录应当交由犯罪嫌疑人核对,对于没有阅读能力的,应当向他宣读。如果记载有遗漏或者差错,犯罪嫌疑人可以提出补充或者改正。犯罪嫌疑人承认笔录没有错误后,应当签名或者盖章。’”
“程序瑕疵2:出警人员身份。”
“详情:当天出警人员共两名,分别为民警李四、辅警王五。现场执法记录仪视频显示,对张三采取强制措施(反剪双手)的主要实施者为辅警王五。根据《公安机关维护民警执法权威工作规定》,辅警不具备独立执法主体资格,其行为必须在民警的指挥和监督下进行。视频中,民警李四在王五采取强制措施时,位于其身后三米处,且正在与围观群众交涉,存在指挥监督缺位嫌疑。”
“关联信息1:公诉人履历分析。”
“姓名:刘建明。”
“年龄:34岁。”
“履历:江城大学法学院硕士,毕业后即进入江城市人民检察院,从业十年。办案风格:以‘稳、准、狠’著称,擅长利用优势证据链对被告人进行心理压迫,定罪成功率高达97%。目前为公诉科副科长热门人选,急需一件‘有分量’的案子作为晋升资本。”
“关联信息2:原审法官判案习惯分析。”
“姓名:孙爱国。”
“年龄:56岁。”
“判案习惯:从业三十余年,经验丰富,但思维模式略显固化。极度重视执法机关的权威性,过往判例数据显示,其在审理‘民告官’及妨害公务类案件时,对公诉方及执法机关提供的证据采信率高达99.2%,对辩方提出的程序性质疑,倾向于认定为‘不影响定罪量刑的微小瑕疵’。”
一条条,一款款,冰冷而精准的数据,将这个看似铁板一块的案子,剖析得淋漓尽致。
程鹤的眼睛依旧闭着,但他的大脑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
讯问笔录没有签字,这是最致命的突破口。原审的那个蠢货律师,居然连这么明显的瑕疵都没发现!
辅警越权执法,这是第二个攻击点。在法庭上,只要一口咬死辅警不具备独立执法资格,那么他采取强制措施的行为本身就不具备合法性,张三的反抗也就失去了“妨害公务”的前提。
还有那个急于晋升的公诉人刘建明,和那个思维固化、迷信权威的老法官孙爱国……
程鹤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指尖在老旧的桌面上,富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最关键的位置。
一个大胆、精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阴险的计划,正在他这个曾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顶级律师的大脑中,与“法理之光”系统提供的海量数据支持下,迅速成型。
他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把那个倒霉蛋张三从监狱里捞出来那么简单。
他要用这个案子,给那个急功近利的公诉人,那个固步自封的老法官,以及整个江城司法界的所有人,重新上一堂课。
一堂关于什么叫“程序正义”,什么叫“敬畏法律”的课。
林晚儿的办事效率,怎么说呢,在没出岔子的情况下还算可以。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那间破败的办公室,怀里紧紧抱着那份薄薄的,却感觉有千斤重的再审申请材料。程鹤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揣着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正奔赴刑场。
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大楼庄严肃穆,门口的国徽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而神圣的光芒。林晚儿站在大楼前的广场上,深呼吸了好几次,肺里灌满了汽车尾气和夏日午后的燥热空气,却丝毫没能压下心头那股子惴惴不安。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一个彻头徹尾的笑话。
一个刚入行没几天的实习生,跟着一个被全行业拉黑的“律政克星”,要为一个铁证如山的杀人案申请再审。这事儿说出去,恐怕连街边算命的瞎子都得摇头,说一句“姑娘你印堂发黑,恐有大劫”。
可事已至此,程鹤是老板,她只是个打工的。她还能怎么办?
磨磨蹭蹭,走走停停,总算是赶在立案庭下班前,林晚儿捏着那份已经被手汗浸得有些发潮的文件,站到了窗口前。
窗口后面坐着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头发烫着时下流行的羊毛卷,眼皮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蓝色眼影,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用指甲锉修着自己的指甲。
“您好,递交……递交一份刑事再审申请。”林晚儿的声音细若蚊蝇,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那位大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伸出一只手,“材料。”
林晚儿赶紧把文件从窗口下方的开口处递了进去。
大姐拿起文件,随意地翻了翻,当她的目光落在委托代理人那一栏,看到了“鹤鸣律师事务所”和后面龙飞凤舞的“程鹤”两个字时,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她终于抬起了那双画着夸张眼线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林晚儿来。那眼神,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复杂了。三分同情,三分鄙夷,剩下的四分,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哟,”大姐的嘴角撇了撇,拉长了语调,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几个窗口竖起耳朵的办事人员听得一清二楚,“江海所啊?程大律师的案子?”
林晚儿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了耳根。她感觉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了自己身上,让她无所遁形。她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那双磨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鞋尖,恨不得当场在花岗岩地面上抠出个三室一厅钻进去。
“嗯……是……”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啧啧,”大姐拿起桌上的红色印泥,慢悠悠地打开盖子,又拿起那枚沉重的公章,在印泥上一下一下地蘸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林晚儿的心脏上。“小姑娘,新来的吧?看着面生。”
“……嗯,实习生。”
“实习生好啊,年轻有干劲。”大姐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在文件的接收回执上盖下公章,那动作,慢得像是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她吹了吹还没干的印油,把回执联撕下来,递给林晚儿的时候,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小姑娘,回去给你师父带个话。就说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案子都定了,就别瞎折腾了。可得让他悠着点,别再好心办坏事,把人往里头……再多送个几年进去喽!”
说完,她像是讲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周围隐隐约
约也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林晚儿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冲上了头顶,大脑一片空白。羞辱、窘迫、愤怒……各种情绪像打翻了的五味瓶,在她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她几乎是瞬间从大姐手里抢过那张回执,胡乱地塞进包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转身就跑。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黏糊糊的、带着嘲弄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得她后背生疼。
她像一只丧家之犬,狼狈地逃出了那栋庄严的法院大楼。
……
法律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是像程鹤这种自带“传奇”色彩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放在了显微镜下,供人观赏和议论。
林晚儿前脚刚离开法院,后脚消息就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江城大大小小的律所、法院和检察院。
江城市人民检察院,公诉科办公室。
当初负责张三妨碍公务案的公诉人,一级检察官李伟,正端着一个泡着浓茶的保温杯,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他听着同事转述来的“新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假的?你说的是那个程鹤?那个‘送葬律师’、‘律政克星’程鹤?”李伟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保温杯都差点脱手飞出去,茶水溅出来几滴,烫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止不住笑意。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检察官也都被逗乐了,纷纷探过头来。
“李哥,这事儿千真万确,法院立案庭那边都传疯了。说是程鹤接了张三的案子,今天下午刚递交了再审申请。”一个年轻的检察官助理绘声绘色地说道。
“申请再审?”李伟把保温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巨响。他站起身,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夸张得像是在演舞台剧,“他想干嘛?他到底想干嘛?张三那个案子,人证物证俱全,证据链完整闭合,被告人自己都供认不讳,法院判他个三年都是看在他有自首情节的份上了!铁板钉钉的案子,他程鹤还想翻天不成?”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对着满办公室的同事嚷嚷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是嫌上次判得不够重啊!他是觉得三年太轻了,想通过申请再审,让我们发现点什么新证据,好给张三直接加到死刑立即执行?我靠,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他妈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名声不够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