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

    程鹤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神器！思维逻辑，这可是一个律师，尤其是一个诉讼律师的安身立命之本！能在关键时刻把这项核心能力提升百分之五十，这在很多时候，就足以决定一场庭审的胜负了！

    正当程鹤沉浸在获得宝物的喜悦中时，他感觉自己的裤腿一松。张三总算是哭够了，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把脸，在程鹤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程律，我……我不知道该说啥了。以后您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张三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张三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

    程鹤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他：“行了，别说这些了。先拿着钱，去旁边的小饭馆吃碗热乎的面，然后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回家看看吧。”

    “不不不，程律，这钱我不能要！我还没给您律师费呢！”张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律师费就当是我送你的出狱贺礼了。”程鹤把钱硬塞进他手里，“去吧，家人都还等着你呢。”

    说完，也不等张三再说什么，程鹤便转身，潇洒地挥了挥手，径直走向了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

    ……

    案子是漂亮地赢了，程鹤的“威名”也再一次在江城法律圈里掀起了波澜。但这些虚名，并不能立刻转化成律所账户上实打实的存款。

    像张三这种法律援助性质的案子，压根就没什么油水可捞。鹤鸣律师事务所的经济状况，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甚至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还差着一大截。

    不过，律所里的气氛，却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林晚儿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干劲。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看谁都害怕的小实习生了。她把那间破旧的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窗户玻璃都擦得能照出人影。她甚至还自掏腰包，买了两盆绿萝放在窗台上，给这间暮气沉沉的屋子，增添了一抹生机。

    现在，她每天看程鹤的眼神里，都像是藏着无数颗小星星，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和信赖。

    程鹤倒是没太在意这些。他正坐在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老板椅上，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打开局面。

    名气是有了，但大多是同行间的议论，还不足以吸引到真正有价值的客户。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既能赚到钱，又能继续积累“正义值”的案子。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一个年轻人，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这人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头发乱得像鸟窝，黑眼圈重得像是自带烟熏妆特效，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我快要猝死了，别惹我”的丧气。

    他一进来，就用那双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这间简陋的办公室，当目光落在程鹤身上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请问，这里是鹤鸣律师事务所吗？找……程鹤律师。”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几天没喝水了。

    “我就是。”程鹤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下，“请坐。林晚儿，给客人倒杯水。”

    “好的，程律！”林晚儿立刻热情地去倒水了。

    那个年轻人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那动作重得让椅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接过林晚儿递来的水，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半杯，才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

    “程律，”他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始大吐苦水，“我……我叫周毅，是个程序员。”

    一开口，那股子属于“996福报”人群的怨气就扑面而来。

    “我住在城西的幸福里小区，那是个老小区，您知道吧？隔音本来就跟纸糊的似的。我呢，天天加班到深夜，好不容易回家就想睡个安稳觉，结果……结果我楼下，半个月前，新搬来了一群广场舞大妈！”

    周毅说到这里，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双手握成了拳头。

    “程律，您是没见过那阵仗！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开工，晚上能折腾到十点！那音响，就摆在楼下的小花园里，开得跟蹦迪现场似的！什么《最炫民族风》，什么《火火的姑娘》，循环播放！我那窗户关着都没用，整个地板都在跟着震！我感觉我不是睡在床上，是睡在低音炮上！”

    他越说越气，开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我下去跟她们理论，好说歹说，让她们把声音关小点。结果您猜怎么着？那帮大妈，叉着腰，能把我从祖宗十八代骂到还没出生的孙子！说公共场所她们有活动的自由，嫌吵让我戴耳塞，要么就让我搬家！”

    “我跟物业投诉，物业那帮人，就跟死了一样！每次都说‘好的周先生，我们去协调’，然后就没下文了！纯粹的和稀泥！我报警，警察来了，劝两句，她们把声音关小了，警察一走，声音开得比之前还大！还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她们老年人！”

    周毅说到这里，气得直喘粗气，眼眶都红了。

    “程律，我真的快被折磨疯了！我本来就因为加班搞得神经衰弱，现在天天这么搞，我连家都不敢回了！我前几天去医院，医生说我再这么下去，就得去看精神科了！”

    程鹤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毅深吸一口气，像是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既解气又后怕的表情。

    “前几天，我又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了……我一怒之下，就……就从网上买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程鹤问。

    “一个……大功率的wifi信号干扰器。”周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要她们楼下那破音响一开，我就把干扰器打开。那玩意儿一开，别说她们的蓝牙音箱了，我们那栋楼，连带着旁边两栋楼，所有人的手机、电脑、智能电视，网络全部瘫痪！一点信号都没有！”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周毅苦笑一声，“天下太平了不到半小时，楼下就炸锅了。打游戏的、看视频的、刷抖音的，全都骂开了。那帮大妈一看音响没声了，也跟着闹。最后不知道谁查出来是我干的，直接报了警，说我耍流氓，搞网络破坏！”

    他一拍桌子，那动静吓了林晚儿一跳。

    “警察把我跟那帮大妈的领头人一起叫到了派出所，她们告我耍流氓，我也反诉她们噪音扰民，双方在派出所里吵得天翻地覆，差点没打起来！最后警察各打五十大板，让我们自己回去调解！”

    周毅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死死地盯着程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程律！我不管花多少钱！什么律师费，什么诉讼费，我都不在乎！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帮我告倒那帮老太太！一定要！她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周毅的声音带着长时间睡眠不足的沙哑和神经衰弱的颤抖，他几乎是把过去几个月的血泪史，一五一十地倒在了程鹤律师事务所那张不算大的会客桌上。说到激动处，这个三十多岁的程序员眼眶通红，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程律师，林助理，你们是不知道啊！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就跟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duang duang duang的鼓点就跟凿墙似的，直接往我天灵盖上钻！我跟他们说过，报警，警察来了劝两句，走了，音乐声小五分钟，然后变本加厉！我这黑眼圈，不是写代码熬出来的，是硬生生被他们给吵出来的！我老婆都快跟我分居了，说我神经质，可谁在那种环境下能不神经质啊！我求求你们了，告！必须告！我要让这帮无法无天的老太太知道，什么叫法律！”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坐在他对面的林晚儿，一张俏丽的脸上写满了同情和愤怒。她听得也是火冒三丈，手里的笔几乎要被她捏断了。

    “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噪音骚扰，是侵犯他人休息权的违法行为！”林晚儿义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把周毅都吓了一跳。她转向周毅，眼神坚定地给予支持：“周先生，您放心，这官司我们接了！法律绝对会站在您这边，我们一定帮您告到底，让他们赔礼道歉，停止侵害！”

    有了专业人士的肯定，周毅那颗饱受折磨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丝慰藉，他激动地看着林晚儿，又满怀期待地将目光投向了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主心骨——程鹤。

    然而，程鹤的反应却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他没有立刻表态，甚至连一丝愤怒的表情都没有。他只是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姿态慵懒得像一只晒太阳的猫，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然后呷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他才缓缓地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一脸期待的周毅和满脸不解的林晚儿。

    “告大妈？”程鹤的声音不响，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两人激昂的情绪湖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能告赢，但没用。”

    “什么？”周毅愣住了。

    “程律？为什么没用？”林晚儿也急了，她觉得这个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虽然标的额不大，但社会影响典型，是伸张正义的好机会啊。

    程鹤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全部注意力。他看着周毅，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周先生。今天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时间花了钱，告赢了领舞的张大妈，法院判她不能再放音乐了，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