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克星?主打的就是一个极限翻盘   >   第38章 家庭纠纷
第38章 家庭纠纷
发布:2025-12-05 18:30 字数:3370 作者:月殇夭幺
    “唉……”王阿姨叹了口气,侧了侧身子,“那……那进来坐会儿吧。”

    进了屋,程鹤没有立刻拿出纸笔,而是拉起了家常,问阿姨的身体,聊小区的物价。直到气氛彻底缓和下来,他才状似不经意地把话题引了回来。

    “阿姨,您上次说,经常听到他们家有动静。您还记不记得,大概……是个什么频率?”

    “频率?”王阿姨愣了一下。

    “对,就是比如说,一个星期能听到几次?还是一个月才听到几次?”程鹤引导着她。

    “那哪儿有个准啊……”王阿姨皱着眉回忆,“不过……反正不少。特别是那个张伟,一喝了酒回来,肯定就没好事。有时候一周能有两三次吧,有时候消停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又来。”

    “那他们吵起来,一般会持续多久?”程鹤继续追问,他的问题非常具体,具体到让林晚儿都感到惊讶。

    “短的十几分钟,长的……长的有一次,我记得是后半夜,叮叮当当的,还夹着哭声,闹了快一个钟头。我老头子心脏不好,被吵醒了,吃了速效救心丸才睡着。”

    “哭声?”程鹤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是陈静的哭声,还是……”

    “都有。”王阿姨的眼神黯淡下来,“陈静的哭声,是那种压着嗓子的,呜呜的,听着就让人心里发酸。还有他们家那个小丫头的哭声,是吓坏了的那种,‘哇’的一声,尖叫,喊着‘爸爸不要打妈妈’……唉,作孽啊!”

    林晚儿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她仿佛能透过这堵墙,看到那个漆黑的夜里,一个女人在角落里无声饮泣,一个孩子在恐惧中放声大哭的画面。

    程鹤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那您……有没有见过陈静身上带伤?”

    “见过,怎么没见过。”王阿姨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时候在楼道里碰到,大夏天的,她还穿个长袖,可脖子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哪儿遮得住啊。还有一次,我看到她去倒垃圾,一瘸一拐的,脸上还戴个大口罩,可眼角那块肿得,跟个桃儿似的。我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摔的?谁家摔跤能摔成那个样子!”

    程鹤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用眼神鼓励她说下去。

    就这样,一个多小时后,当他们离开王阿姨家时,林晚儿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记下了好几页。那些不再是“好像听到过打骂”这种模糊的证言,而是充满了具体时间、具体场景、具体细节的,血淋淋的事实。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用同样的方法,走访了所有愿意开门的邻居。

    程鹤展现出了他惊人的共情能力和语言技巧。面对怕惹事的中年男人,他会从“保护妇女儿童是每个爷们儿的责任”入手;面对爱八卦的家庭主妇,他会耐心倾听对方的抱怨,再巧妙地把话题引到陈静身上;面对那些冷漠的年轻人,他则会直接谈法律,告诉他们提供证言是公民义务,并且律所会确保他们的隐私和安全。

    那些原本紧闭的嘴巴,一个个都松动了。一份份详尽的、带着当事人亲笔签名的证人证言,被收集了起来。

    当他们离开那个小区时,林晚儿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灰扑扑的居民楼,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沉默的建筑里,真的隐藏着那么多双眼睛,记录下了所有的罪恶。

    他们的第二站,是辖区内以及陈静曾经居住过的几个地方的派出所。

    调取报警记录的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毕竟有律师的正式手续。但当那一叠叠的出警记录单打印出来,摆在面前时,林晚儿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每一张记录单上,处理结果那一栏,都写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几个字——“家庭纠纷,已调解”。

    “就这么简单?”林晚儿翻着那些记录,难以置信,“报警了,警察来了,然后……就只是调解?”

    “不然呢?”程鹤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没出人命,没构成轻伤以上的伤害,警察能做的也很有限。更何况,很多时候,是受害者自己选择了和解。”

    林晚儿沉默了。她想起了陈静娘家人说的,张伟每次打完人,都会下跪、扇自己耳光、痛哭流涕地道歉。也许,每一次“已调解”的背后,都是一次那样的循环。

    “把这些记录,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程鹤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然后,去市里所有医院的急诊科,用陈静的身份信息,把她过去五年的就诊记录全部调出来,特别是骨科和外科的。”

    “您的意思是……”林晚儿心里一动,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要你做一张表格。”程鹤的眼神锐利起来,“左边一列,是每一次报警的时间;右边一列,是每一次去医院验伤的时间。把它们一一对应起来。”

    林晚儿立刻明白了程鹤的意图。

    接下来的两天,她几乎跑断了腿,在各个派出所和医院之间穿梭。当她抱着厚厚一沓医院的诊断证明回到律所,坐在电脑前,开始制作那张表格时,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模式,清晰地浮现在了屏幕上。

    “2021年5月12日23:15,XX派出所出警记录:家庭纠纷,已调解。”

    “2021年5月13日09:30,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诊断:左侧第7、8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

    “2022年2月1日18:40,XX派出所出警记录:家庭纠纷,已调解。”

    “2022年2月1日20:10,市第二人民医院急诊诊断:轻微脑震荡,面部挫裂伤,缝合三针。”

    “2023年9月26日01:05,XX派出所出警记录:家庭纠纷,已调解。”

    “2023年9月26日08:55,市中医院骨科诊断:左手手腕骨折,建议石膏固定。”

    ……

    一行又一行。

    每一次冰冷的“已调解”,紧随其后的,就是一次触目惊心的伤害。报警,非但没有成为保护伞,反而像是一种刺激,换来了更严重的暴力。而每一次伤害之后,又是一段短暂的平静,直到下一次爆发。

    林晚儿盯着屏幕上那张越来越长的表格,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这哪里是什么表格,这分明是一张用伤痕和血泪绘制出的,通往地狱的时间表。

    证据搜集的第三站,是陈静的娘家,一个离市区很远的乡下小镇。

    开门的是陈静的姐姐,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看到他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陈静的父母,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堂屋的旧沙发上,不停地抹着眼泪。

    “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陈静的母亲一开口,就泣不成声,“那个畜生!他不是人啊!”

    程鹤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先给两位老人递上纸巾,安抚了许久。等他们情绪稍微平复,他才打开了录像设备。

    “叔叔,阿姨,大姐。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这些都会作为证据,帮助陈静。所以,请你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说什么啊……”陈静的父亲,一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声音沙哑地开了口,“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害了她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一场声泪俱下的控诉。

    陈静的姐姐哭着说:“我妹妹第一次被打得跑回来,是刚结婚半年。那时候她还怀着孕!那个畜生追过来,跪在院子里,‘砰砰砰’地磕头,把额头都磕出血了,发誓说再也不动手了。我爸妈心软,我也劝她,想着刚结婚,有了孩子就好了……谁知道,那就是个开始。”

    “她回去了,然后呢?一次比一次厉害!”姐姐的情绪激动起来,“每次打完了,那个畜生就来这套!下跪、道歉、写保证书!我妹妹心软,为了孩子,一次次地原谅他。我们劝她离婚,她就哭,说离了婚,孩子怎么办?她一个女人家,没工作,怎么活?”

    “有一次,她被打得小产了,就躺在医院里。那个畜生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自己打自己耳光,求她原谅。”陈静的母亲捂着脸,身体不住地颤抖,“我们……我们又信了……我们还觉得,他可能是真的知道错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屋子。

    那是一个不断重复的循环。暴力,忏悔,原谅,然后是更凶狠的暴力。每一次的原谅,都成了下一次暴行的通行证。

    林晚儿在一旁听着,心如刀割。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静没有离开。不是不想,是不能。亲情的捆绑,孩子的牵挂,经济的窘迫,以及施暴者一次次精湛的“表演”,共同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当他们离开时,U盘里多了一段长达两个小时的录像。那里面,是一个家庭深切的悲痛和无尽的悔恨。

    所有外围的证据都已搜集完毕,还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程鹤带着林晚儿,去市看守所,接上了被临时取保的陈静。几天不见,陈静更加消瘦了,眼神空洞,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程律,我们……去哪儿?”陈静的声音细若蚊蝇。

    “去一个能帮助你的地方。”程鹤的语气难得地温和。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挂着“XX司法鉴定中心”牌子的大楼前。这里气氛肃穆,来往的人都神情凝重。

    “做……做精神鉴定?”当林晚儿看到那份申请表时,才恍然大悟。

    “对。”程鹤点头,“我们要向法庭证明,陈静在案发时的行为,不是一个正常、理智的人做出的决定。”

    鉴定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

    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一位资深的精神科鉴定专家,用一种缓慢而温和的语调,引导着陈静,回忆她过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