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儿“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地跟着他站起来。

    “程……程律师，我们……我们真的有把握吗？”走出法庭，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林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程鹤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却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看着烟头那一点猩红的光明明灭灭。

    “有没有把握，不由我们说了算，得由他们说了算。”他朝法庭的方向偏了偏头，“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就是等待结果。”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林晚儿却从这平淡中，听出了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将命运交到了别人手上，可这个男人，却偏偏给人一种他才是最终裁决者的错觉。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场酷刑。

    林晚儿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坐立难安。而程鹤，就那么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法庭里传来了开庭的铃声。

    程鹤的眼睛猛地睁开，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清明。他将那根几乎没怎么抽的烟在垃圾桶上摁灭，扔了进去。

    “走吧，去听结果。”

    两人重新回到法庭，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终的宣判。

    审判长和合议庭的法官们重新回到了审判席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法律独有的庄严与肃穆。

    “全体起立！”书记员高声喊道。

    所有人“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审判长拿起那份已经写好了的判决书，目光威严地扫视全场，然后开始宣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经合议庭评议，本院认为，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陈静犯故意伤害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性准确，本院予以采纳……”

    听到这里，林晚儿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采纳了？公诉机关的指控被采纳了？那岂不是说……

    她不敢再想下去，绝望地看向程鹤。可程鹤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审判长念的，是别人的判决书。

    审判长的声音还在继续。

    “……同时，本院对辩护人提出的，被告人陈静的行为系‘防卫过当’的辩护观点，亦予以采纳。被告人陈静长期遭受被害人张伟的严重家庭暴力，在身体和精神上均受到巨大摧残，其犯罪行为的发生，具有特殊且值得同情的前因……”

    什么？！

    林晚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采纳了公诉机关的“故意伤害罪”定性，又采纳了辩护方的“防卫过当”观点？这……这在法律上是允许的吗？

    她不是法学生，搞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但她能感觉到，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审判长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经查，被告人陈静在案发当时，经权威机构鉴定，患有重度抑郁症及严重焦虑症，属于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其在遭受被害人新一轮的暴力侵害，且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时，情绪失控，持刀反击，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鉴于被告人陈静的犯罪情节、悔罪表现，及其本人在案发时的特殊精神状态，结合其长期遭受严重家庭暴力的事实，本院认定，其人身危险性和社会危害性极低，符合适用缓刑的法定条件。”

    缓刑！

    当这两个字从审判长的口中清晰地吐出时，整个法庭，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林晚儿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

    而一直坐在被告席上，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的陈静，在听到“缓刑”这两个字时，那具早已麻木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光亮。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审判席，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审判长拿起法槌，目光庄严地落在陈静身上，敲响了那决定命运的一槌！

    “哐！”

    法槌声清脆而决绝，回荡在庄严肃穆的法庭之内。

    “现判决如下：被告人陈静，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即刻生效，当庭释放！”

    当庭释放！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陈静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双干涸的眼睛里，猛地涌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紧接着，泪水便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下。

    她不再是那个麻木的行尸走肉，她开始剧烈地颤抖，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那是绝望之后的呐喊，是重获新生的喜悦，是积压了半生委屈的彻底释放。

    两名法警走上前，解开了她手上的镣铐。那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在这一刻，听起来竟是如此的悦耳。

    法警搀扶着几乎要瘫软下去的陈静，走出了被告席。

    庭审结束，旁听的人们带着满脸的震撼与唏嘘，陆续离场。

    程鹤和林晚儿没有立刻离开，他们站在原地，看着被法警扶出来的陈静。

    当陈静走到他们面前时，她挣脱了法警的搀扶，看着程鹤，又看了看满脸泪痕的林晚儿，她那张被泪水冲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她退后一步，对着两人，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那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她的头几乎要垂到膝盖上，瘦弱的脊背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一个无声的动作。

    “陈姐，你快起来！”林晚儿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

    触手所及，是陈静冰冷而颤抖的身体。林晚儿扶着她，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扑簌簌地往下掉。她为陈静感到高兴，也为这迟来的正义感到心酸。

    她一边安慰着泣不成声的陈静，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身旁那个男人。

    程鹤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刚刚打赢的不是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官司，而只是解决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

    可林晚儿此刻再看他，心中却早已是百感交集，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程鹤在接下这个案子时，所说的那句“为当事人争取最有利的结果”，究竟是何等的分量。

    他没有去追求所谓的“无罪辩护”，那种在当前证据下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海市蜃楼。他选择了一条最务实、也最艰难的道路。他精准地抓住了每一个可以利用的细节，将“防卫过当”、“精神疾病”、“长期家暴”这几张牌打得淋漓尽致，最终在冰冷的法律条文和严苛的证据规则之间，硬生生地为陈静撕开了一道通往自由和阳光的裂缝。

    法律或许是冰冷的，一条条，一款款，如同钢铁铸就的牢笼。

    但一个真正优秀的律师，却能凭借自己的专业、智慧和勇气，在这冰冷的钢铁牢笼中，为那些身处绝望深渊的人，找到那一线生机，那一丝足以燎原的温度。

    这个男人，做到了。

    ……

    陈静的案子，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江城法律界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庭审的细节被媒体添油加醋地报道出去后，程鹤这个名字，一夜之间，彻底封神。

    曾经那个因为屡战屡败而被同行嘲笑为“律政克星”的黑历史，早就被人忘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听起来就又拽又不好惹的全新绰号。

    有人说他是“奇案圣手”，能把一手烂到不能再烂的牌，打出王炸的效果。

    也有人说他是“法内狂徒”，行事不拘一格，思路天马行空，总能从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角度，给对手致命一击。

    他的“鹤鸣律师事务所”，也一夜之间，完成了从一个濒临倒闭、靠林晚儿接济房租的破烂摊子，到江城最炙手可热、门槛都快被踏破的明星律所的华丽蜕变。

    事务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终于被换成了厚重的实木大门。

    每天清晨，当林晚儿来到事务所时，看到的景象都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从事务所门口，一直到楼梯口，再蜿蜒到楼下的大街上，都排起了一条长长的、望不到头的队伍。各色人等，操着南腔北调，脸上都带着焦急与期盼，他们都是冲着“程神仙”的名头，慕名而来的委托人。

    “程律师！我冤枉啊！我老婆跟人跑了，还卷走了我所有家产，你可得帮我啊！”

    “程律师，我那不孝子要跟我断绝关系，还想霸占我的房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程律师，我……我就是想咨询一下，我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怎么才能不让我老婆知道？”

    林晚儿现在每天的工作，已经从整理卷宗，变成了维持秩序和筛选客户。她感觉自己不像个律师助理，倒像是个热门景点维持秩序的保安。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程鹤，此刻正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俯瞰着楼下那条壮观的长龙。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平行世界，总算是真正地站稳了脚跟。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系统新手大礼包才能勉强开张的落魄律师，而是一个真正凭实力，赢得了尊重和地位的强者。

    他的心中，没有太多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心念一动，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虚拟面板，悄然浮现在眼前。

    【法理之光系统】

    【宿主：程鹤】

    “正义值：1,250,000”

    【系统商城：已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