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江城，空气里已经裹挟着一丝燥热。

    市中级人民法院的第三审判庭内，气氛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压抑、沉闷。旁听席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连过道都站着不少，其中大部分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是自发前来“声援”钱大爷的。前排的位置，则被各路媒体的长枪短炮牢牢占据，闪光灯如同夏夜的繁星，不时地在庭内各处亮起，记录着这场备受瞩目的庭审。

    法槌敲响前，整个法庭都处在一种诡异的静默与嘈杂的混合状态中。人们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像一大群苍蝇，盘旋在每个人的头顶。

    就在这时，原告席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在一片闪光灯的追逐中走了进来。

    金杰。

    江城律师界的“不败神话”，此刻的他，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纯黑西装，将他本就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修长，领带是沉稳的暗红色，头发用发蜡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在法庭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精英人士独有的光泽。他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笑容里有恰到好处的优雅，也有掌控一切的自信。他微微向旁听席点头致意，又冲着相熟的几家媒体记者眨了眨眼，那姿态，不像来参加一场决定他人命运的庭审，倒更像是来参加一场为他量身定做的颁奖典礼。

    他施施然落座，身后的助理立刻为他递上文件，摆好水杯，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相比之下，被告席这边就显得冷清多了。孙宇，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T恤，脸色苍白，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林晚儿坐在程鹤身边，手心里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旁听席投来的无数道鄙夷、愤怒的目光，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得她坐立难安。她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金杰，那个男人正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望着旁听席，嘴角却噙着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胜利者般的微笑。

    林晚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金杰就像一个顶级的魔术师，而整个法庭，都是他的舞台。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地牵动所有人的情绪。而自己这边……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程鹤，他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国徽，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种平静，在此刻这种山雨欲来的氛围里，显得那么势单力薄，甚至有些不合时宜。

    “肃静！”

    随着法官入席，法槌重重落下，庭审正式开始。

    在经过一系列程序性的流程后，审判长将目光投向了原告席：“现在，由原告代理人陈述诉讼请求及事实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