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克星?主打的就是一个极限翻盘   >   第50章 二次取证
第50章 二次取证
发布:2025-12-05 18:30 字数:3370 作者:月殇夭幺
    两块钱……

    林晚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颠覆。律师,在她过往的认知里,是与大标的额、复杂案情、商业巨鳄联系在一起的。可现在,程鹤竟然为了两块钱,就要启动一次完整的诉讼程序?

    “第三案。”

    程鹤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遗书记录,去年四月一日,被告李逸,在班级微信群‘高二三班一家人’中,公然发布针对原告周凯的侮辱性言论,称其为‘乡巴佬’、‘土狗’,引发群内其他同学的嘲笑。诉由:名誉权侵权纠纷。诉讼请求:一、判令被告李逸立即停止侵权,删除相关言论;二、判令被告李逸在班级微信群及班级公告栏内,向原告公开赔礼道歉,持续时间不少于七天;三、判令被告李逸赔偿原告精神损害抚慰金,一千元;四、本案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第四案。”

    “遗书记录,去年四月十五号,体育课前,被告赵磊、孙斌,将原告周凯的运动鞋藏匿于厕所水箱之中,导致原告无法正常上课,被体育老师罚站半小时,身心受到损害。诉由:一般人格权侵权纠纷。诉讼请求:一、判令二被告向原告书面道歉;二、判令二被告赔偿原告精神损失费,五百元;三、本案诉讼费由二被告承担。”

    “第五案,网络侵权责任纠纷。被告李逸、王浩等人,创建名为‘围观傻狗周凯’的微信群,长期在群内散布针对原告的谣言,P图侮辱……”

    “第六案,返还原物纠纷。被告李逸,强行‘借’走原告周凯的mp3,至今未还……”

    “第七案……”

    “第八案……”

    程鹤一口气在白板上列出了足足十几条诉由,每一条都对应着遗书里一个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每一个案件的标的额都小得可怜,从几块钱的财物损失,到几百、一千块钱的精神赔偿,加在一起,可能都凑不够一个像样案件的律师费起步价。

    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像一张正在缓缓拉开的大网。每一个网格,都是一个独立的案件,每一个案件,都像一把小小的、锋利的刀。

    林晚儿看得目瞪口呆,心头巨震。她终于忍不住了,放下了手中的笔。

    “程律……”她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样……这样有用吗?”

    她指着那满满一白板的“鸡毛蒜皮”,“就算,我是说就算,这些小官司我们全都打赢了,判下来的赔偿加在一起,可能也就万把块钱。这点钱,对李逸那种家庭来说,连他一顿饭钱都不够,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啊。这……这有什么意义呢?”

    这不符合诉讼经济原则,更不符合一个律师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基本逻辑。这简直就像是用高射炮去打蚊子,不,是开着航空母舰去炸鱼,荒唐,且毫无效率。

    听到她的问题,程鹤终于停下了笔。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堪称残忍的笑容。

    “钱?”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

    “晚儿,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那点赔偿款?”

    他走到林晚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锐利几乎要将人刺穿。

    “你想象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逸,那个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小霸王,和他那对自以为是、觉得什么事都能用钱摆平的父母,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

    “这个星期一,他们收到了江城A区法院的传票,案由是‘不当得利’,为了一个五块钱的鸡腿。他们可能一笑置之,觉得是无理取闹。”

    “这个星期三,他们又收到了B区法院的传票,案由是‘财产损害赔偿’,为了一个两块钱的作业本。他们可能开始觉得有点烦了。”

    “下个星期,他们会同时收到C区法院、D区法院的传票、应诉通知书、举证通知书……案由五花八门,名誉权侵权、隐私权侵权、一般人格权侵权……”

    程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林晚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描述,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幅画面。

    “他们每周,都要为了这些在他们看来屁大点事儿的官司,跑好几次法院。今天去A法院调解,明天去B法院开庭,后天又要去C法院提交证据。他们请的律师,一个在江城小有名气的精英律师,每次开庭,每次写答辩状,每次去法院沟通,都要按小时收费。一次几千,一次几千。”

    “他们会发现,自己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重要的商业谈判,可能要因为一个‘鸡腿案’的开庭而推迟;精心安排的家庭旅行,可能要因为一份‘作业本案’的判决而取消。他们会不停地接到律师的电话,跟他们讨论的不是几千万的合同,而是周凯的运动鞋到底被藏在了哪个厕所。”

    “我要用最繁琐、最磨人、最廉价的法律程序,像无数只蚂蚁一样,一点一点地啃食他们的时间,他们的精力,他们的耐心,还有他们银行账户里的钱。”

    “我就是要让他们不得安生,日日不宁,夜夜不寐!我就是要让他们每次接到法院的电话,每次看到‘周凯’这两个字,都会从心底里泛起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我就是要让他们为自己的纵容和恶行,为他们养出来的那个小畜生,付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休止的代价!”

    “这,”程鹤伸出手指,重重地敲了敲白板上那四个字,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叫,凌迟!”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最深处冒出来,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看着眼前的程鹤,看着他脸上那冰冷而疯狂的笑容,看着他眼底那燃烧着的、近乎毁灭一切的火焰。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法律,这个被奉为圭臬、代表着公平与正义的东西,在某些人的手里,竟然可以变成一种如此可怕、如此残酷的武器。

    它不需要见血,不需要施加物理伤害,仅仅是那繁琐、冗长、冰冷的程序本身,就足以将一个人的精神和生活,一刀一刀,活活剐碎。

    程鹤那番“诉讼凌迟”的宣言,像一根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林晚儿的脑子里。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星期,小小的鹤鸣律师事务所,彻底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战争状态。

    说是律所,其实真正的主力战斗人员,也就程鹤和林晚儿两个。但他们爆发出的能量,却足以让任何一个大型律所的团队为之侧目。

    程鹤彻底抛开了所有其他事务,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周凯这个案子里。他那间宽敞的办公室,成了整个战役的指挥中心。巨大的白板上,除了那四个触目惊心的“诉讼凌迟”大字,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字迹占满,像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而李逸那个小团伙,就是被困在蛛网中央,动弹不得的猎物。

    “晚儿,把周凯的日记第三十二页翻出来,对,就是记录他被关在体育器材室那次。时间、地点、参与人,再跟周叔叔他们核对一遍,务必精确到分钟。”

    “周阿姨,您再想想,周凯那天回家后,除了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比如衣服上有没有奇怪的污渍?情绪上有没有特别的低落?”

    “这个微信群的聊天记录,截图保存,做公证。对,每一张P过的图,每一句侮辱性的话,都是一个独立的侵权行为,单独建档。”

    程鹤的声音在办公室里不断回响,冷静、清晰,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像一台精密到了极点的机器,有条不紊地将一桩令人心碎的悲剧,拆解成一个个冰冷的、可以作为武器的法律构件。

    周凯的父母,也被程鹤“征召”了过来。

    两位老人最初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但程鹤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工作模式,反而让他们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他们被要求着,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儿子生前的点点滴滴,那些他们曾经忽略的、不以为意的细节,此刻都被重新打捞出来,放在了显微镜下。

    周凯的母亲,那位前几天还只会以泪洗面的妇人,此刻正戴着老花镜,颤抖着手,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儿子生前的手机。当看到那个名为“围观傻狗周凯”的微信群里,自己儿子的头像被P成了一头流着口水的猪时,她的身体猛地一晃,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她没有哭出声。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指着那个头像,对旁边的林晚儿说:“姑娘,这个……这个也算!也告他们!”

    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悲伤依旧,但悲伤的底下,却燃起了一簇复仇的、不顾一切的火焰。

    林晚儿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阿姨您放心,算!这构成严重的人格侮辱,我们单独告他!”

    整个取证过程,就像是一场二次伤害。

    他们翻遍了周凯留下的每一本日记,那上面记录着一个内向少年所有的敏感、痛苦和挣扎。

    “……今天又被李逸他们嘲笑了,因为我的鞋子开胶了。我用爸爸给的502胶水粘了好几次,可还是会裂开。我不敢跟妈妈说,因为我知道,家里要给我交择校费,已经很紧张了。”

    他们查看了周凯手机里所有的聊天记录,在那些零星的对话里,拼凑出他最后的求救信号。

    “张亮,我真的快撑不住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跟老师说一下?”

    “周凯,对不起啊……李逸他爸是学校的校董,我……我不敢。要不,你再忍忍?等高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