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最快的语速，将孙建国所说的一切，和那卷胶卷的存在，告诉了程鹤。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随即，林晚儿听到了程鹤一声长长的、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干得漂亮！”程鹤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晚儿，你简直就是天降神兵！立刻带着东西，到我办公室来！”

    一个小时后，国贸大厦顶层，一间临时改造的暗房里。

    红色的安全灯，散发着诡异而暧昧的光芒，将程鹤和林晚儿的脸，都映上了一层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显影液和定影液那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程鹤亲自操作着放大机，林晚儿则紧张地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显影盘里那乳白色的药液。

    那卷尘封了二十年的缩微胶卷，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放大机里。

    光束透过底片，将影像投射在下方的相纸上。

    程鹤关掉光源，取出相纸，平稳地浸入了显影盘。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缓慢。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奇迹，就在眼前发生。

    在化学药液的作用下，原本白色的相纸上，影像开始一点点地浮现。

    先是模糊的轮廓，然后是淡淡的字迹，最后，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那是一份格式标准的文件影印件。

    最顶端，是“江城市国土资源勘测规划院”的红色抬头。

    文件标题：《关于城南区C-3地块土地使用风险评估报告》。

    部分，一行行宋体字，如同最锋利的刀，深深地刻在纸上，也刻在了程鹤和林晚儿的瞳孔里。

    “……经地质勘探及环境评估，该地块位于我市白龙湖二级水源保护区上游，地下水系连通。地质结构不适宜承载大型工业设施……综合专家组意见，为保障我市饮用水安全，该地块严禁建设化工类及其他具有高污染风险的工业项目……”

    而在报告的最下方，结论部分，那几个字被加粗、放大，仿佛一声声振聋发聩的警告——

    “严禁建设化工类项目！”

    结论的下面，是好几位专家的亲笔签名，龙飞凤舞，清晰可辨。

    当这张照片，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两人面前时，暗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程鹤伸出手，用镊子夹起那张尚在滴着药液的相片，对着红色的安全灯，仔仔细细地看着。

    他的眼神，亮得吓人。

    “结束了。”

    他轻轻地说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像是最终的审判。

    赵立新。

    钱正明。

    你们的死期，到了。

    这份白纸黑字的铁证，加上自己从系统里挖出来的那笔高达数百万的、来自香港的黑钱。

    一条完整的、清晰的、不容辩驳的犯罪证据链，已经彻底铸成！

    官商勾结、滥用职权、收受贿赂、非法批地……任何一条，都足以让赵立新这个所谓的“清廉楷模”，在牢里度过余生。而钱正明，这个建立在污染和罪恶之上的商业帝国，也将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林晚儿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她却浑然不觉。

    程鹤没有丝毫的耽搁，他将冲洗好的照片小心翼翼地进行烘干，然后用高精度的扫描仪，将其转为数字文件。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一台经过特殊加密的笔记本电脑，将这份刚刚出炉的、带着二十年风霜的铁证，和那份详细记录了赵立新妻子收取黑钱的资金流向报告，打包成一个加密文件。

    然后，他通过一个绝对安全的、单向的加密通道，按下了发送键。

    文件，如同一支射向黑夜的利箭，悄无声息地，飞向了那个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