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克星?主打的就是一个极限翻盘   >   第169章 钢丝之上
第169章 钢丝之上
发布:2025-12-05 18:30 字数:3393 作者:月殇夭幺
    程鹤将车缓缓停在门口,哨兵走了过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请出示您的证件。”

    程鹤摇下车窗,没有递出自己的律师证或者身份证,而是将那张米白色的卡片,递了出去。

    哨兵接过卡片,看了一眼,随即立正站好,再次敬礼,然后通过耳麦低声说了几句。厚重的铁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里面别有洞天的世界。

    “程先生,请进。刘书记已经在等您了。”

    程鹤驱车驶入,里面的景象豁然开朗。这里不像是一个疗养院,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移步换景的中式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苍松翠柏,每一处都透着精心设计的雅致和低调的奢华。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神宁静的草木清香。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在停车场,他恭敬地为程鹤拉开车门。

    “程先生,请跟我来。”

    程鹤跟着他,穿过曲折的回廊和一片修剪得如同地毯般的草坪,来到了一座独立的、被高高的院墙围起来的小院前。

    院门是虚掩着的。工作人员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悄然退去。

    程鹤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但极为清幽。一架紫藤萝爬满了墙壁,地上铺着青色的石板,石缝里长着细碎的青苔。院子的角落里,种着几丛翠竹,风一吹,沙沙作响。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一盆长势极好的兰花前,手里拿着一个青瓷水壶,正专注地给兰花浇水。

    那是一个老人。

    他看起来六十岁上下,头发已经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他的背影挺拔,没有丝毫老态。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脚上一双普通的黑布鞋。

    听见脚步声,老人缓缓转过身来。

    程鹤的目光,终于和这位神秘的刘先生,正式交汇。

    老人的脸上,带着岁月的沟壑,但皮肤依旧光洁。他的眼神,深邃、平静,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掌控全局才能沉淀下来的、混合着智慧与威严的气质。

    他看到程鹤,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容瞬间冲淡了他身上的威严感,让人如沐春风。

    “你来了。”

    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样,醇厚而沉稳。

    “刘先生。”程鹤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坐吧。”老人放下了手里的水壶,指了指院子中央的一套石桌石凳,笑着招呼他,“早就想请你来喝杯茶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尝尝我这里的雨前龙井,外面可喝不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起旁边小炉子上烧得正旺的开水,亲自为程鹤冲泡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此道高手。

    青花瓷的茶杯里,嫩绿的茶叶缓缓舒展开来,一股清冽的豆香,瞬间弥漫开来。

    “我姓刘,刘建国。”老人将一杯茶推到程鹤面前,做了自我介绍,“在省纪委,做点具体工作。论级别,算是副书记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省纪委副书记”这七个字,如同一记重锤,在程鹤的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虽然他早有猜测,但当对方亲口证实身份时,他还是感到了一丝震撼。

    这,就是执掌一省纪律、手握无数官员生杀大权的顶层人物。

    程鹤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一股暖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没有说话,他在等刘书记的下文。

    刘书记似乎很满意程和的镇定,他自己也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目光悠远地看着院墙外的那片蓝天。

    “小程啊,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为什么会注意到你?”

    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程鹤点点头:“是有些好奇。”

    “其实,我们这些所谓的‘上面的人’,早就盯上钱正明了。”刘书记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或者说,是盯上了以钱正明为核心,在江城盘根错节了几十年的这个利益集团。”

    他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个集团,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根系,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江城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从商界,到政界,甚至到司法系统,都有他的人。关系网,比蜘蛛网还要复杂。牵一发动全身啊。”

    刘书记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棘手。

    “我们不是不想动他,是太难动他了。每次我们想从外围调查,都会被他提前得到消息,斩断线索。想从内部突破,又找不到一个足够分量、足够干净的突破口。他们这个集团,内部攻守同盟,外部又有各种保护伞。我们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能从外部,一刀切进去,让他们内部自乱阵脚的契机。”

    他看着程鹤,眼神里充满了欣赏。

    “直到,你出现了。”

    “你的出现,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不,雨还不够贴切。”刘书记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更精准的形容词。

    他伸出手,做了一个虚握的手势。

    “你就像一把最锋利的、从天而降的手术刀。我们这些老家伙,围着这个巨大的毒瘤,研究了很久,画了无数的解剖图,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最佳的下刀点。下得轻了,不痛不痒,还会打草惊蛇;下得重了,又怕引发大出血,造成不可控的后果。”

    “而你,”刘书记的目光变得灼热,“你根本没看我们的解剖图,但你却凭着自己的直觉和手段,精准无比地,一刀就切在了这个毒瘤最核心、也是最薄弱的供血动脉上。”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这不是程鹤第一次和体制内的高层领导见面,但这一次,感觉完全不一样。

    没有客套的寒暄,没有绕来绕去的官腔。坐在他对面的刘书记,鬓角已经染了霜白,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种久经风浪的锐利和沉稳。他面前的茶杯,是最普通的那种白瓷杯,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朴实,却又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南湾港的案子,我看了完整的卷宗,也听了专案组的汇报。”刘书记的声音很平稳,像是闲话家常,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程鹤的耳朵里,“从一开始的劳务纠纷,到后面的故意伤害,再到最后挖出钱正明这条大鱼,你小子,干得漂亮。”

    程鹤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没想到,开场白会是如此直接的肯定。

    “尤其是庭审阶段,面对那么多压力,面对几乎一边倒的舆论,你没有退。不仅没退,还硬生生把局面给顶了回来。这份胆魄,不简单。”刘书记的目光落在程鹤的脸上,像是在审视,更像是在欣赏,“还有后来处理那个叫赵三炮的混混,用法律的手段,把他背后的关系网一点点撬开,让他自己把钱正明咬了出来。环环相扣,有勇有谋。不错,真不错。”

    程鹤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暖流。

    自打他成为律师以来,听过太多赞美,也承受过无数诋毁。赞美大多来自当事人发自内心的感激,诋毁则来自对手的无能狂怒和网络的无知谩骂。而来自体制内部的声音,往往是暧昧的,是复杂的,是需要他反复揣摩的。

    他就像一个独行在灰色地带的侠客,用自己信奉的法律作为武器,左右冲杀。他赢了官司,赢了人心,却始终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但今天,刘书记这几句没有任何铺垫的夸奖,却像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是一种来自更高层面的认可,一种发自肺腑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的肯定。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原来真的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并且,对他报以善意和支持。

    “刘书记,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尽一个法律人应尽的本分。”程鹤放下茶杯,语气诚恳。这不是谦虚,是他的心里话。

    “本分?”刘书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感慨,“小程啊,现在这个世道,能守住本分,敢于去尽本分,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担当。你有法律人的专业,更有为民请命的勇气和血性,这很难得,非常难得。”

    说完这句,刘书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因为这番话而变得轻松了一些。程鹤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他甚至开始觉得,或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和危险。

    然而,就在下一秒,刘书记放下了茶杯。

    瓷杯和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嗒”声。

    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凝固。

    程鹤看到,刘书记脸上的那一丝笑意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de,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他的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能穿透程鹤的身体,直视他的内心。

    “但是,”刘书记的声音压低了,变得沙哑而沉重,“小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到底有多危险。”

    程鹤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一股寒气所取代。

    他看着刘书记,没有说话,等待着下文。

    “如果把我们脚下的这条路比作万丈深渊,”刘书记缓缓地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在描绘一个无形的场景,“那你现在走的,就是悬在深渊之上的一条钢丝。风很大,脚下很滑,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钢丝……

    这个比喻,让程鹤的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危险,他一直都知道。从接手南湾港的案子开始,从他决定硬刚钱正明和海川集团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但他从未想过,在刘书记这样级别的人眼中,他的处境,已经凶险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