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瞬间击中了所有人的神经！

    王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旁听席上的金杰，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了他昂贵的西裤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鹤，满脸的难以置信。

    “审判长，”程鹤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双手递向法庭，“我方现在，向法庭提交一份新的证据。”

    一名法警快步走上前，接过文件袋，呈送给审判长。

    王毅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厉声喝道：“反对！审判长，我反对！庭前证据交换阶段，原告方并未提交这份证据！这属于突然袭击，严重违反了诉讼程序！”

    审判长打开文件袋，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王毅，又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程鹤，沉声道：“根据最高法的司法解释，对于可能影响案件公正审理的新证据，法庭有权决定是否接纳。被告代理人，请你坐下。法庭自有裁决。”

    王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只能不甘地坐了回去。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法警将证据的复印件，分发给了合议庭成员和被告席。

    当王毅颤抖着手，拿起那几页薄薄的纸时，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账目！

    虽然是复印件，但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一笔笔清晰的金额，一个个具体的日期，都像一柄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审判长，”程鹤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法庭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所有记者的录音笔里，“这份证据，是我方当事人近期偶然获得的一份账目复印件。我方请求，将此证据内容，当庭进行说明，并记入庭审笔录。”

    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开始陈述：“这份证据，详细记载了江城宏业集团董事长，钱正明，在五年之前，也就是‘城东新区’规划立项的关键时期，是如何通过其公司高管，多次、以各种名义，向当时负责城市规划审批的相关部门领导、以及参与规划方案评审的专家组成员，进行利益输送的详细情况！”

    “比如，证据第一页显示，2020年3月15日，钱正明通过中间人，向时任规划局副局长的赵某某，送上‘古董字画’一批，折合人民币五十万元。而就在三天后，赵某某便主持召开了专家评审会，将宏业集团名下位于城东的一块廉价工业用地，纳入了商业开发区的初步规划范围！”

    “证据第三页显示，2020年4月至6月期间，钱正明分三次，向评审专家组的李教授、孙教授等人，以‘课题研究费’的名义，共计支付了一百二十万元！而这几位专家，在最终的评审意见书上，对宏业集团那块地的商业价值，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程鹤每说一句，王毅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拿着那几页纸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懵了。

    他彻底懵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程鹤的手里，竟然攥着这样一份毁天灭地的东西！

    钱正明？那不是金杰的岳父吗？

    这东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反对！我严重反对！”王毅几乎是嘶吼着站了起来，他的官威、他的风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和惊恐，“审判长！这……这完全是污蔑！是诽谤！这份所谓的证据，来路不明！真实性存疑！其内容，与本案审理的‘规划决策是否程序违法’，毫无关联性！我请求法庭，立刻制止原告代理人的发言，并将这份荒唐的材料，当庭销毁！”

    他只能反复地、苍白地强调着“来源不明”、“与本案无关”。

    因为他根本无法，也不敢去正面回应那些具体的内容。

    然而，程鹤的目的，达到了。

    他看着方寸大乱的王毅，看着脸色铁青的审判长，看着旁听席上那些疯狂记录的记者，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让法官当庭采信这份证据。

    在证据规则上，这份来路不明的复印件，确实存在巨大的瑕疵，很难被直接认定。

    他要的，是庭审的“公开”属性。

    他要的，是“庭审笔录”这个永远无法被抹去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官方记录！

    他利用了法律赋予他的权利，利用了法庭这个最庄严、最公开的平台，以一种完全合法的、谁也挑不出毛病的方式，将那本足以掀翻江城官商两界的“黑账”，撕开了一道口子，将其中最关键、最致命的内容，公之于众！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被书记员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电脑里，从这一刻起，就成了白纸黑字的，官方的，庭审记录！

    再也不是什么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而是，呈堂证供！

    “审判长，”程鹤迎着王毅那要杀人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我方提交这份证据，是作为旁证。其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被告方所极力维护的那个‘规划决策’，其诞生的过程，并非像他们所粉饰的那样干净。一个被金钱和腐败严重污染的决策过程，本身就是对‘程序正义’最大的践踏！我方认为，这与本案，具有高度的关联性。”

    “至于这份证据的真实性，”程鹤微微一笑，话锋一转，看向了记者席，“我相信，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们，会比我们更感兴趣，也更有能力去查明真相。”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程鹤这石破天惊的一手，给震得魂飞魄散。

    王毅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而旁听席上，金杰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他僵硬地坐在那里，如遭雷击，那张英俊的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未完全散去，就凝固成了一个混杂着震惊、恐惧和绝望的，无比滑稽的面具。

    他终于明白了。

    程鹤根本就不是要赢这场官司。

    他是在用这场必输的官司，当成引爆一颗核弹的扳机！

    法槌落下，声音沉闷，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审判长面无表情，用一种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语调，宣读着那份早已注定的判决书。

    “……经本庭审理查明，原告方就‘城东新区’整体规划决策提起之诉讼，其起诉时间，已超过《行政诉讼法》第四十六条所规定之六个月诉讼时效，且不适用时效中止、中断或延长之情形。虽原告代理人提出以‘知情权’受侵害为由，主张诉讼时效应重新计算，但该主张缺乏足够法律依据支撑，本院不予采纳……”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的雨点，砸在冰封的湖面上。

    “……综上，依照《行政诉讼法》相关规定，判决如下：驳回原告张某某、李某某等人的全部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由原告方承担。”

    “退庭——”

    宣判结束。

    结果，毫无悬念。

    程鹤，败诉了。

    旁听席上，一片死寂之后，瞬间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有叹息，有嘲笑，有果然如此的了然。

    被告席上，法制办主任王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身边的两名公职律师，脸上则重新挂上了那种倨傲而轻松的笑容，他们相互握了握手，仿佛打赢了一场捍卫真理的战争。

    而原告席上，程鹤缓缓地站起身，整理着面前那几页单薄的文件，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