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克星?主打的就是一个极限翻盘   >   第231章 大会堂前
第231章 大会堂前
发布:2025-12-05 18:30 字数:3411 作者:月殇夭幺
    “就这么折腾了三个月。给他安排最累的活,开会点名批评他,扣他的奖金……什么招都用上了。我们行话叫‘穿小鞋’。那鞋,能把一个硬邦邦的汉子,活活磨死。”

    “最后,老李自己扛不住了,交了辞职报告。五十多岁的人了,上有老下有小,干了一辈子的工厂,就这么走了。走的那天,我去送他,一个快六十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跟个孩子一样。他说,‘建国,我就是想让大伙儿干活的时候,能安安全全的,我错了吗?’”

    张建国讲到这里,眼圈红了。他抬起手,用粗糙的手背,用力地抹了一下眼睛。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那些侃侃而谈的企业高管们,脸上的讥诮和不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有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桌面,有的则有些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张建国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些反对方代表的脸上。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的紧张和胆怯,只剩下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质问。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老百姓,不懂什么复杂的法理。我们就认一个死理: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不能让好人,受了委屈,还丢了饭碗!”

    他的声音,在庄严肃穆的会议室里,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如果法律,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们,还要这样的法律,干什么?!”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全场静默了足足三秒钟。

    紧接着,“啪!啪!啪!”

    掌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不是礼节性的,不是敷衍的。

    最先鼓掌的,是旁听席上其他的几位基层代表。然后,是支持方的两位法学泰斗。紧接着,就连上首法工委的几位领导,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热烈,从稀疏的几点,迅速汇成了一片雷鸣般的海洋,在这间会议室里,经久不息地回荡着。

    在这片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中,那些之前还口若悬河、意气风发的反对方代表们,一个个如坐针毡。

    李宝田的故事,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那些“宏大叙事”背后,最真实、也最丑陋的底色。他们所有的辩解,所有的数据,在这一个活生生的、滴着血和泪的故事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他们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几十个耳光。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们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张建国说的,是真理。

    一种比任何法条、任何理论,都更加坚硬的,朴素的真理。

    春风,终于吹开了京城最后一丝冬的萧瑟。

    当那份印着鲜红标题的正式文件,通过内部渠道,第一时间送到程鹤的办公桌上时,整个“鹤鸣”律所,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长达数分钟的寂静。

    《关于将列入第X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X次会议立法议程的通知》。

    成了。

    这场持续了一年多,牵动了无数人心弦,耗费了无数资源与心血的漫长博弈,终于,走到了最后的临门一脚。

    它不再是一份躺在专家文件柜里的草案,不再是网络上争论不休的虚拟符号,也不再是利益集团唇枪舌剑的靶子。它,即将被摆在共和国最高权力机关的议事桌上,接受人民最终的、命运的裁决。

    ……

    三月的京城,天安门广场,游人如织。

    天空是那种北方春天特有的、高远而清澈的湛蓝,阳光和煦,洒在那片全世界最著名的广场上,给每一块地砖,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空气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泥土和新芽混合的气息。

    程鹤和林晚儿,并肩走在人群中。

    他们今天都没有穿律师袍,也没有穿平日里那种充满了攻击性的正装。程鹤选了一套深灰色的休闲西装,内搭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法庭上的锋芒毕露,多了几分沉静与内敛。林晚儿则是一身米白色的长款风衣,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清丽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他们的手里,各拿着一个红色的硬壳封套。封套的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特邀法律专家顾问列席证”。

    这是他们站在这里的理由。

    当他们穿过广场,远远地,望见那座庄严、宏伟的建筑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人民大会堂。

    它就像一头沉默而威严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巨大的廊柱,支撑起宽阔的屋檐,国徽在正中央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它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国家的历史、权力和荣耀。

    站在这里,任何个人的情绪,似乎都会被这股宏大而庄重的气场所稀释、所吞没。

    可程鹤和林晚儿的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翻江倒海般地涌了上来。

    程鹤的目光,有些失焦。他看着那长长的、通往正门的台阶,思绪,却像是坐上了一台失控的时光机,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个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狼狈不堪的起点。

    他想起来了。

    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睁开眼,面对的是一间乱得像狗窝的出租屋,满地的啤酒罐和烟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馊味。镜子里,是一张胡子拉碴、眼神浑浊的脸。

    “律政克星”。

    这是当时整个京州司法圈,送给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雅号”。一个因为一场失败的官司,被当事人当庭捅了一刀,从此一蹶不振,酗酒度日,被所有律所拉黑的废物。

    那时候的他,兜比脸还干净,前途比墨还黑。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坑里。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前路一片迷茫的感觉,即便此刻站在共和国的心脏地带,回想起来,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然后,他接了第一个案子。

    在那个破旧的、连空调都舍不得开的法律援助中心里,他见到了那个因为偷了一辆价值两千块的电瓶车,而可能要面临三年以上牢狱之灾的倒霉蛋。所有人都觉得,这案子板上钉钉,没什么可辩的。

    可他,却从那份漏洞百出的卷宗里,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他想起了自己为了几百块的调查经费,跟中心主任磨破了嘴皮子;想起了自己顶着烈日,在那个老旧小区的监控室里,一帧一帧地看完了整整三天的录像;想起了自己在法庭上,面对着检察官和法官那不耐烦的眼神,是如何一锤定音地,指出了那辆电瓶车的真正价值,根本够不上立案标准。

    当法官最终宣判无罪释放时,那个倒霉蛋在法庭上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儿地给他磕头。

    那一刻,他没有赚到一分钱,却找回了一样比钱重要得多的东西——作为一名律师的,尊严。

    那场小小的、几乎无人关注的胜利,就像一粒火种,重新点燃了他心中那团名为“正义”的火焰。

    再后来,就是金杰了。

    那个永远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戴着金丝眼镜,永远用一种悲天悯人的、上帝般的视角俯视着他的“老同学”。

    程鹤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复杂的笑意。

    他想起了在“校园贷”案的法庭上,两人第一次的正面交锋。金杰的逻辑天衣无缝,引经据典,将那些走投无路的学生,描绘成了一群贪婪、懒惰、不值得同情的“巨婴”。而他,是如何抛开那些冰冷的法条,用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案例,将那份“借款合同”背后,吃人的本质,活生生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想起了在“天价药”案的庭审中,金杰代表着资本的傲慢与冷酷,而他,则背负着无数患者和家属的希望。那场庭审,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每一次的举证,每一次的质证,每一次的辩论,都像是在悬崖峭壁上跳舞。

    他必须承认,金杰是个可敬的对手。正是这个男人的存在,像一块磨刀石,逼着他不断地去学习,去思考,去将自己的专业能力,打磨得越来越锋利,越来越无可匹敌。

    最后,他的思绪,定格在了一双眼睛上。

    陆明的眼睛。

    在“宏远集团污染案”的法庭上,当所有的证据链都因为关键证人的“消失”而断裂时,当他几乎要输掉那场官司时,他看到了被告席上,陆明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充满了绝望、不甘、痛苦,还有一丝丝,被背叛后的、哀莫大于心死的死寂。

    陆明,那个为了揭露真相,赌上了一切的吹哨人。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名誉,甚至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可他所守护的法律,却在他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沉默了。

    那双眼睛,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程鹤的心里。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程鹤知道,他不能再仅仅满足于打赢一场又一场的官司了。个案的胜利,就像是在沙滩上堆砌城堡,再精美,也经不起一次浪潮的冲刷。

    他要做的,是改变潮水的方向。

    他要做的,是为千千万万个可能会成为“陆明”的人,铸造一艘永不沉没的方舟。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才有了那份《吹哨人保护法》的草案,才有了之后那场长达一年的,与整个利益集团的殊死搏斗。

    这一路走来,从一个被人人喊打的“律政克星”,到今天,站在这座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力的殿堂前……

    程鹤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真他妈的,像做梦一样。

    ……

    就在程鹤心潮起伏的时候,身边的林晚儿,也同样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程鹤的侧脸上。阳光勾勒出他分明的轮廓,那张曾经在她看来,带着几分颓废和不羁的脸,如今,却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