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市警局大楼，一场急雨方歇，灰色的天空下张队站在窗边，神情凝重，手中的烟头已经瘫软得快要掉在地上。他一贯冷静，但这一夜分外沉默。案情的推进似乎揭开了尘封多年的隐痛，每一个新发现，都在悄然引发更大的风暴。

    陈峰刚查完那批香料流向、地产旧账，资料厚重如山，眉头紧锁。回到办公室的他刚要继续追查金库案遗留的合同与往来账目，就接到张队的短信：“到会议室，加急。”

    会议室里只有张队一人，靠窗而坐。灯光打在他侧脸，映出岁月的沟壑。陈峰推门而入，感觉气氛异样。

    张队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峰子，我是来劝你的。最近案子不能再往金库案那边使劲。两起新案，手续流程、舆论压力，尤为特殊。你查归查，分寸要守住。”

    陈峰一愣，随即收敛了所有锋芒：“您是专门等我问这话？局里已经不止我一个人察觉到案情的延续性——香料、仪式、线索都在指向过去的金库案。”

    张队敲了敲桌面，语气里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焦虑：“不能扯得太远，不能碰那些旧账。否则不止上头，连咱们自己都不好交代。你信我一句，小心重蹈覆辙。那年金库案后，局里一换班，上上下下都有伤。不要让自己也被埋进去了。”

    陈峰没退缩，目光逼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每查到关键节点，线索都被掐断、指令都模糊？我知道您一直在压着案件，可我也必须查出真相——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这些死者，还有那被埋掉的证据。”

    张队苦笑，抬头，神色复杂：“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调查归调查，别掺进那些你动不了的权力。警察查案是分寸，不是搏命。你要是再去碰金库案深层那部分，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血不是你流，谁能给答案？”

    陈峰听得真切，但更觉气氛里有深意。他慢慢坐下，不动声色，“您说分寸，但金库案当年被收掉线索、销掉实证，是谁给的指令？是谁让局里的人闭嘴？是不是上级直接施压，你们不得不照办？谁能承担那些人的命和案子的缺漏？”

    张队本能地避开陈峰的目光，半天才说：“我只告诉你一遍，别再问了。你不是我那年的队员，也不是组织信息能传到底的人。查案有查案的道理，但有些弯，必须绕。”

    “你们现在两起案子，都出了大事。”张队缓缓将烟灭在烟灰缸里，“媒体、社会、局里都盯着。每多查一步，就多一分危险。这次办案不是你一个人的英雄主义。不能让案组再次陷入黑暗。”

    陈峰沉默着，心中却越发警觉：每说一句，张队都在绕着过去走，每提旧案，都有一种不愿触碰的慌乱。他心里已经认定，张队当年有隐情——不是不愿查，而是不能查，而那道不能触碰的命令可能并不来自警局，而是更高的权力结构。

    “我会守住分寸，但真相藏不住，人命也不是权力能遮掩的。”陈峰低声道，“如果再有阻力，只能看谁承受得起。”

    张队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峰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你保住自己，比你破案更重要。”

    陈峰久久没有动。他想着，正义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警察还能以怎样的身份面对真相？是掩埋，还是揭开？

    ——

    外头，李阳刚查完死者过往的地产交集，一连串资料让他兴奋却又毛骨悚然。他一边翻着银行流水和项目负责人的档案，一边浏览省厅近期人事变动的名单，忽然发现那个天际置业项目的最终负责人赫然是“王志诚”——省厅某主要领导的亲侄子。李阳心头一紧，立刻准备将这条重要信息告诉陈峰。

    他快步来到走廊，手里的资料刚拍在陈峰工位上，张队却忽然现身在侧。

    “李阳，你忙什么？”张队语气不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手中的文件。

    李阳知道不妙，立刻遮掩说是财务流水的常规核查，故意把重点藏在最底层。他小心翼翼地想绕开，低声朝陈峰使眼色：“师傅，有你要的料，我回办公室见你。”

    张队硬生生拦下去，声音低沉：“这种项目背景别再深查。你们既然是青州刑侦，就只查谋杀案和混乱现场，不要掺和地产权力和上面业务。不然出问题，没人给你兜底。”

    李阳咽下一口口水，额头沁汗，手指轻颤，把资料又翻到随手可见的“安全页”，极力装作没事。

    陈峰一看，心下雪亮，知道张队这是公开在警告所有人：任你查得再透，权力那道线没人敢真碰。哪怕有充足证据、有受害者、有物证，最终都只会被搁浅在权力的盲区里。张队不是怕真相，而是怕他们成为葬送正义的新旧祭品。

    他抬头正视张队，缓缓道：“我们能查的，只是案子。其它的，大家都知道。”

    张队没说话，只是盯着陈峰和李阳许久，最终缓缓走开。走廊里留下三人沉默的身影。

    ——

    夜色渐浓，案组的气氛愈发压抑。香料、建筑线索、地产项目、权力亲戚，一道道线索明明已然成网，却被无形指令堵成死结。

    陈峰回到小办公室，看着李阳留下的一沓深度资料——地产公司资金流、金库案赃款流向、项目负责人权力背景，还有那串省厅领导的亲族关系……一切都在暗示着，连环杀人案背后不仅是个人的罪与惧，还有阶层与权力的硬性阻力。

    他坐在案卷边，听着空调呼呼作响，忽然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和愤怒。正义的走廊永远不可能直达终点，但他不会交出自己的信念。

    苏晴敲门而入，把第二现场的新增检测结果彻底摆上桌。她轻声道：“师兄，杀手的手法调整，足以证明他在操控着我们的调查。可无论权力如何拦，我们总得有答案。”

    陈峰低声应道：“要是真做不到，只能让真相活在案卷里本身。”

    屋外小雨复落。谁也无法预料，这场较量最终是警察、权力还是幽灵在黑暗中胜出。而陈峰知道，他只能走到底，不许让恐惧和阴影赶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