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南滨旧事录   >   第12章 买药的线索
第12章 买药的线索
发布:2025-12-24 14:05 字数:2119 作者:紫眸唯艺
    “同志,做衣服?”老太太问,声音温和。

    “吴师傅?”方青问。

    “是我。您是……”

    方青出示证件:“公安局的,想请教您点事。”

    吴师傅愣了愣,擦擦手:“请坐。什么事?”

    方青在柜台前的凳子上坐下:“您认识周玉梅吗?前进路开裁缝店的。”

    “小周啊,认识。”吴师傅倒了杯茶递过来,“她手艺不错,常来请教。怎么了?”

    “她最近是不是问过您什么特殊的工艺?比如……三浸三晾?”

    吴师傅的手顿了顿,茶杯里的水晃了一下:“三浸三晾?您怎么知道这个?”

    “听说的。”方青含糊道,“这工艺是做什么用的?”

    吴师傅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是老工艺了,解放前有些老师傅会用。主要是处理特殊布料,让颜色更牢固,手感更滑。但费时费力,现在没人用了。”

    “具体怎么做?”

    “选好的绸缎,先用清水浸泡十二小时,取出晾干二十四小时。再用特制的药水浸泡十二小时,再晾干。如此三次,叫三浸三晾。”吴师傅慢慢说,“药水的配方各家不同,有的用明矾,有的用醋,有的……用更特别的东西。”

    “比如?”

    “比如……”吴师傅看了方青一眼,“有些老师傅会用微量砒霜,说是固色效果好。但那是老黄历了,现在谁还敢用?”

    砒霜。又是毒物。

    方青追问:“周玉梅问过这个?”

    吴师傅点点头:“问过。大概两个月前吧,她来店里,问我三浸三晾的药水配方。我说现在不用这个了,太麻烦。她坚持要问,我就把我知道的说了——明矾、醋、滑石粉,就这些。”

    “没提砒霜?”

    “提了一嘴,说老辈人用过。她听了很感兴趣,问了具体用量、效果、注意事项。”吴师傅叹气,“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想着她好学,没多想。现在想想……她该不会……”

    话没说完,但意思到了。

    方青又问:“除了这些,她还问过别的吗?关于毒物的?”

    吴师傅想了想:“有一次,她问我,如果布料上沾了有毒的东西,穿的人会怎么样。我说看是什么毒,有的会皮肤过敏,有的会慢慢中毒。她问,怎么才能让毒性慢慢释放。我说,那得看毒物性质,有的溶得慢,有的渗得慢。”

    她顿了顿,看着方青:“同志,小周是不是出事了?”

    方青没正面回答:“她丈夫死了,疑似中毒。”

    吴师傅倒吸一口凉气,手捂住了嘴。好一会儿,才颤声说:“造孽啊……李建国那个畜生,死了活该!但小周她……她不该啊!”

    “您知道李建国打她?”

    “知道,怎么不知道!”吴师傅眼睛红了,“小周来我这儿,夏天不敢穿短袖,因为胳膊上都是青紫。我问她,她只说摔的。可谁摔跤能摔成那样?有一回,她脖子上有掐痕,我问是不是李建国干的,她哭了,不说话。”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我劝她离婚,她说离不了。李建国说了,敢离婚就杀她全家。她爹妈早没了,就一个表姐在妇联,也帮不上忙。”

    表姐。周红梅。

    方青抓住这个信息:“您见过她表姐吗?”

    “见过一次,是个干部模样的人,来店里找小周。”吴师傅回忆,“两人在里间说了半天话,出来时小周眼睛红红的。我问是谁,她说是妇联的表姐,来劝她想开点。”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冬天,小周肋骨断了之后。”吴师傅说,“那之后没多久,小周就像变了个人。以前总是愁眉苦脸的,那之后反倒平静了。我还以为她想开了,谁知道……”

    谁知道是在策划杀人。

    方青心里沉甸甸的。她谢过吴师傅,起身要走。

    “同志,”吴师傅叫住她,“小周她……会判死刑吗?”

    “看法院怎么判。”

    “能不能……能不能轻判?”老太太声音颤抖,“她也是被逼的。十五年啊,换谁都得疯。”

    方青没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走出裁缝铺,外面阳光正好。市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这热闹跟她隔着一层,像在看默片。

    她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外走。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信息:

    一月十五号,周玉梅询问氰化物。

    两个月前,询问三浸三晾工艺。

    去年冬天,周红梅来访后,周玉梅“像变了个人”。

    还有那句:“要是有什么东西,能慢慢起作用就好了。”

    所有的碎片,都在指向一个精心策划的谋杀。但方青总觉得,还缺了最关键的一块——周玉梅从哪学来这么专业的知识?她一个小学文化的裁缝,怎么知道控制毒性释放速度?怎么知道用苯巴比妥掩盖症状?

    除非有人教她。

    走到市场门口,方青停住了。对面是个国营茶馆,门口挂着“人民茶馆”的牌子。正是上午茶时间,里面坐满了人。

    她突然想起,李建国死前常去茶馆。据邻居说,他最近跟茶馆一个女服务员走得近。

    方青锁好车,走进茶馆。

    里面烟雾缭绕,人声鼎沸。跑堂的端着茶盘在桌椅间穿梭,吆喝着:“开水——小心烫着——”

    方青扫视一圈,走到柜台前。柜台后坐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打算盘。

    “同志,打听个事。”方青出示证件。

    男人抬起头,看见证件,愣了一下:“公安局的?什么事?”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李建国的常客?前进路裁缝店的。”

    “老李啊,”男人脸色变了变,“是常来。他……他前几天没了。”

    “我知道。”方青说,“他死前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男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同志,咱们里间说话。”

    方青跟他走进里间。是个小仓库,堆着茶叶罐和杂物。

    “老李死前那阵子,确实不对劲。”男人关上门,声音更低了,“总是打瞌睡,茶喝到一半就睡着了。我们叫他,要叫好几声才醒。脸色也不好,蜡黄蜡黄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得有个把星期了。”男人回忆,“大概三月四五号吧。之前还好好的,那之后就像换了个人。”

    三月四五号。李建国三月十一号死的。也就是说,死前一周开始出现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