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了突破口
发布:2025-12-25 11:04 字数:4415 作者:紫眸唯艺
陈国栋走过来,拿起药片闻了闻,又看了看:“像是安眠药。但没标签,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方青把药片小心包好,装进证物袋。又在箱子里翻了翻,找到一张纸条。
纸条很普通,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一行字,字迹娟秀:
“3月12日晚,老地方见。东西准备好了。”
没有落款。但方青认出这个字迹——和周玉梅日记里的字迹很像,但又不太一样。更工整,更有力。
3月12日。就是李建国死的第二天。
老地方是哪里?东西是什么?
方青把纸条也收起来。她环顾这个小小的房间,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刘秀英三天没出现了。3月12日晚上,她要去见谁?拿什么东西?
“方队,”陈国栋在床边叫她,“你看这个。”
方青走过去。陈国栋指着床底下的地面。地上有拖拽的痕迹,很新鲜,像是最近几天留下的。
“有人把她拖出去了?”方青蹲下身,仔细看。
痕迹从床边延伸到门口,虽然被刻意清扫过,但还能看出轮廓。地板上还有几处暗红色的斑点,已经干了。
血。
方青站起来,脸色铁青:“老陈,我们得找到刘秀英。马上。”
两人冲出房间。隔壁的女人还等在门口,看见他们脸色不对,吓了一跳:“怎么了?”
“刘秀英可能出事了。”方青说,“她男人王大奎在哪?”
“机械厂上班吧,这个点应该在了。”
“带我们去。”
女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等我穿件衣服。”
三人匆匆下楼。雨还在下,不大,但密,像一层纱罩在天地间。
机械厂离纺织厂不远,隔着两条街。是个小厂,主要生产农机配件。门卫听说是公安局的,没敢拦,直接放行了。
车间主任是个黑脸汉子,听说找王大奎,皱了皱眉:“那小子今天没来。”
“没请假?”
“请个屁假!”主任骂骂咧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这儿是茶馆呢!上个月就旷工三天,扣了工资还不长记性!”
“他家住哪?”陈国栋问。
“就纺织厂宿舍啊,跟他老婆住一块。”
“他老婆可能出事了。”
主任一愣,脸色变了:“出什么事?”
“现在还不清楚,得找到王大奎。”方青说,“您知道他常去哪吗?”
“还能去哪,喝酒,打牌。”主任想了想,“厂后门有家‘老刘茶馆’,他常去。还有‘红星棋牌室’,也是他据点。”
方青和陈国栋对视一眼:“分头找。”
两人出了车间,分两个方向。方青去老刘茶馆,陈国栋去红星棋牌室。
老刘茶馆在一条小巷子里,门脸儿又小又破。方青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几个老头在打牌。
“找谁?”柜台后的老头问。
“王大奎,机械厂的,来过吗?”
老头打量她:“公安局的?”
方青点头。
“早上来过,喝了两口茶就走了。”老头说,“脸色不好,像有什么事。”
“去哪了?”
“没说。”老头想了想,“不过他走的时候,好像往码头方向去了。”
码头?方青心里一紧。郊区有个老码头,早就废弃了,平时没人去。
她道了谢,冲出茶馆。在厂门口等到陈国栋,两人汇合。
“棋牌室说早上见过,但没久留。”陈国栋说,“有人说看见他往江边去了。”
江边。码头。
“走!”
两人上车,往码头方向开。路更烂了,吉普车颠得像要散架。雨越下越大,砸在车顶上砰砰响。
开了十来分钟,看见江了。浑黄的江水滚滚东去,江面上雾蒙蒙的,看不见对岸。
老码头就在前面。几座破旧的仓库,木板搭的栈桥已经腐烂,一半泡在水里。岸边拴着几条破船,在风浪里晃荡。
陈国栋把车停下。两人下车,雨立刻浇了一身。
“分头找。”方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仓库有三座,都是红砖砌的,窗户都没了,像空洞的眼睛。方青走进第一座。
里面很暗,堆着破烂:烂渔网、破木箱、生锈的铁桶。空气里有股霉味和鱼腥味。她打着手电筒,一点一点照过去。
没人。
第二座仓库也一样,空空荡荡,只有老鼠在角落里窜过。
第三座仓库最大,门虚掩着。方青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扫过。
突然,她停住了。
光柱照到仓库深处,地上好像躺着个人。
“老陈!”她喊了一声。
陈国栋跑过来。两人慢慢靠近。
地上确实躺着个人,是个女人,四十来岁,穿着蓝布褂子,黑裤子。脸朝下,一动不动。
方青蹲下身,轻轻把女人翻过来。
是刘秀英。
她眼睛睁着,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脸上有淤青,脖子上有掐痕。嘴角有干涸的血迹。
人已经硬了。
陈国栋探了探鼻息,摇摇头:“死了。至少一天了。”
方青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跪在湿冷的地上,看着刘秀英的脸。
照片上那个笑着的、眼睛里还有光的女人,现在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老陈,”她声音发颤,“我们……来晚了。”
陈国栋没说话,默默检查尸体。他掀起刘秀英的袖子,胳膊上全是伤痕,新的旧的,层层叠叠。又检查脖子,有明显的掐痕。
“被人掐死的。”老民警沉声说,“死亡时间……大概昨天凌晨。”
昨天凌晨。3月13日。刘秀英3月12日晚上要去见人,然后就死了。
方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打着手电筒,仔细查看周围。
地上有杂乱的脚印,至少两个人的。还有拖拽的痕迹,从门口一直到尸体位置。
墙上有用粉笔写的字,已经模糊了,但还能辨认:
“红棉”
只有两个字,没写完。
红棉?红棉会?
方青心里一震。她想起周玉梅日记里提过木棉花,周红梅的名字里也有“红”。红棉……是不是就是“红棉会”?
“老陈,你看这个。”
陈国栋走过来,看见墙上的字,脸色也变了。
“红棉……什么意思?”
“不知道。”方青说,“但肯定有关系。”
她继续查看。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小东西。
是个扣子。普通的白衬衫扣子,但缝线很新,像是刚掉不久的。
方青把扣子捡起来,装进证物袋。又在附近找了找,没发现其他东西。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陈国栋报了案,郊区分局的人来了。
现场被封锁起来。法医初步检查,和刘秀英身上的伤痕吻合,死于机械性窒息,就是他杀。死亡时间在3月13日凌晨1点到3点之间。
王大奎成了头号嫌疑人。分局立刻组织抓捕。
方青和陈国栋留在现场,等分局的人勘察完,才离开。
回到车上,两人都沉默着。雨还在下,车窗上蒙了一层水汽,外面的世界模糊不清。
“如果真是王大奎杀的,”陈国栋突然开口,“那动机是什么?”
“家暴升级。”方青说,“刘秀英最近反抗了,他受不了,下了死手。”
“那墙上的字呢?红棉是什么意思?”
方青摇头。她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秀英的死,和李建国的死,有关系。
刘秀英见过周红梅,收到过药片,3月12日晚上要去见人,拿“东西”。然后就被杀了。
那个“东西”,是什么?药?毒?还是别的什么?
见的人是谁?周红梅?还是别的什么人?
方青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但就是看不清那个方向是什么。
“回市局。”她说,“我得去见周玉梅。”
车子发动,驶出码头。雨幕里,那座破旧的仓库渐渐远去。
但方青知道,有些东西,是绕不过去的。
刘秀英死了。
下一个,会是谁?
回到市局,已经是下午。方青衣服湿透了,但她顾不上换,直接去了拘留室。
周玉梅还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听见开门声,她转过头。
“方队长。”她平静地说。
“刘秀英死了。”方青开门见山。
周玉梅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哦。”
“你认识她,对吧?”
“认识。以前一个厂的。”
“她最近见过周红梅,你知道吗?”
周玉梅沉默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周玉梅,”方青走近一步,“刘秀英死了,被人掐死的。死前见过你表姐,收到过药片,还约了人3月12日晚上见面。你知道她要去见谁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红棉’是什么意思吗?”
周玉梅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慌。
“什么红棉?我不知道。”
她在撒谎。方青看得出来。
“墙上写着‘红棉’两个字,没写完。”方青盯着她,“刘秀英死前写的。她想告诉我们什么?”
“我不知道。”周玉梅摇头,声音发颤,“我真的不知道。”
“周玉梅,”方青坐下,放软了语气,“你已经这样了,死刑或者无期,跑不掉。但刘秀英不一样,她还有两个孩子。她才四十岁,不该这么死。”
周玉梅眼圈红了,嘴唇哆嗦着。
“告诉我,”方青轻声说,“红棉是什么?周红梅在做什么?她在帮你们,对不对?用一种……特别的方式。”
泪水从周玉梅眼睛里滚落。她捂着脸,肩膀抽动。
方青耐心等着。
过了很久,周玉梅才抬起头,泪流满面。
“方队长,”她哽咽着,“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好。”
“我是警察,我必须知道。”
周玉梅摇头,不停地摇头:“不行……不行……说了会害了更多人……”
“刘秀英已经死了!”方青提高声音,“如果你不说,可能还有更多人死!”
周玉梅浑身一震,呆呆地看着方青。
两人对视着。拘留室里很安静,只有周玉梅压抑的抽泣声。
窗外,雨渐渐小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屋里,在地板上投下一块光斑。
周玉梅看着那光斑,慢慢开口:
“红棉……是个会。”
方青心里一紧:“什么会?”
“女人帮女人的会。”周玉梅声音很轻,像在说梦话,“被男人打的,被欺负的,活不下去的……聚在一起,互相帮忙。”
“怎么帮?”
周玉梅不说话了。她低下头,又不肯说了。
但方青已经明白了。
红棉会。女人帮女人。用一种极端的方式。
“周红梅是头儿,对不对?”她问。
周玉梅没承认,也没否认。但她的沉默,就是答案。
方青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雨停了,天空露出一角湛蓝。
但她心里,却是一片阴霾。
红棉会。周红梅。药剂科主任丈夫。毒药。安眠药。谋杀。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那南滨市里,有多少女人加入了红棉会?有多少男人“意外”死亡?
她不敢想。
“周玉梅,”她转过身,“李建国的毒药,是谁给你的?”
周玉梅摇头:“我自己弄的。”
“你弄不出来。陆明说了,那配方很专业。”
“就是我弄的!”
“那是谁教你的?周红梅?还是她丈夫?”
周玉梅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方青知道,问不出来了。周玉梅不会说。她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出卖那个“帮”她的人。
走出拘留室,方青靠在墙上,感觉全身无力。
陈国栋走过来:“怎么样?”
“红棉会。”方青说,“周红梅搞的,专门‘帮’家暴妇女。”
老民警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帮?”
“你说呢?”
两人都沉默了。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陆明匆匆走来,脸色很难看。
“方青,”她说,“又有新发现。”
“什么?”
“刘秀英的尸体,我看了照片。”陆明压低声音,“她胳膊上的针眼……不是普通的针眼。”
“什么意思?”
“是注射痕迹。”陆明说,“而且,不止一处。”
注射?刘秀英被注射了什么?
方青感觉后背发凉。她想起那些白色药片,想起周红梅丈夫是药剂科主任,想起那些专业的毒药配方。
“还有,”陆明继续说,“我查了最近半年的死亡记录,又发现三起可疑的。”
“都是什么?”
“都是家暴男,都‘意外’死亡。一个车祸,一个溺水,一个突发心脏病。”陆明看着她,“方青,这不是巧合。这他妈是个连环杀人组织!”
方青闭上眼睛。雨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但她只觉得冷。
冰冷的,刺骨的冷。
红棉会。木棉花开的时候,冬天就过去了。
可有些冬天,过去了,还会留下永久的冻伤。
她睁开眼,看着陆明和陈国栋:
“查。把周红梅,她丈夫,红棉会,所有的一切,查个底朝天。”
“可是……”陈国栋犹豫,“周红梅是妇联副主任,正科级。没有确凿证据,动不了。”
“那就找证据。”方青一字一顿,“从刘秀英的死找起。从那个扣子找起。从所有可疑的死亡找起。”
她转身,走向办公室。
窗外,木棉花开得正艳。鲜红的花朵,在雨后阳光里,像燃烧的火。
可方青知道,那火,也许会烧毁一切。
她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真相。
不管那真相,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