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结尾，宋许垣照例问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出口等于变相说散会，已经有人站起了身。

    徐矜忽然开口：“有有有！”

    别人又坐回去。

    宋许垣的情绪也没什么变化：“你说。”

    “最近不是快到圣诞节了嘛，我看见很多人开始织围巾了，这个允许吗？”她问。

    以前的德育处主任是个五十岁大叔，为人慈祥，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对于织围巾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己还会织围巾送给老婆。

    可是上周调来了一个新的德育处主任，姓斯。他的行事风格比较雷厉风行，不知道他会不会允许大家织围巾。

    “我回头去问问，得到答案会告诉你们的，先散会吧，马上上课了。”宋许垣道。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已经六十岁了，戴着老花眼镜，讲课很无趣。徐矜因为人长得高坐在教室的后方位置，历史老师也不注意后方，所以每次历史课徐矜都会开小差。

    她的下巴撑在笔的尾端，眼睛都快合上了。

    旁边的金风雅偷偷在整理那一团打结的毛线球，她用胳膊肘推了推徐矜，徐矜的头一歪，差点撞在课桌上。

    她惊醒：“你干嘛？”

    金风雅瞄了瞄讲台上的董老师，悄声说：“我这个毛线团中午被班里几个男生拿去玩，都打了好多结，你一起帮我解一下，我还赶着织围巾呢！”

    徐矜翻了个白眼，拉过去一根毛线着手就开始解：“织织织，就知道织围巾，这次月考你都跌出班级前十了，没见你对成绩那么上心呢！”

    “哎呀，心思都放在郭云致身上了嘛。”金风雅的双颊悄然变粉，娇羞的笑了笑。

    徐矜专心致志的解开一个又一个结，看着那一团灰色的毛线，她捏了捏，软软的手感，她转头看看后面的男生，也有几个在偷偷织围巾想送给女朋友，毛线球还是粉色的。

    “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织围巾送给学长啊？”徐矜把线绕回毛线球上。

    金风雅漫不经心地答：“大家织围巾主要是手工的更能表达心意，就是送礼物，看你自己喽，圣诞节嘛，总要有点表示。”

    “圣诞节是洋节啊，不过才对吧。”徐矜说。

    “那也可以当新年礼物送啊，离新年也就半个月了。”金风雅放下手中的线，开始抄黑板上的笔记。

    徐矜却看着金风雅织了半截的围巾出了神-

    周五放假回到熟悉的家。

    徐矜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看见一只跟葡萄很像的狗。

    从两个月前第一次去看望奶奶之后，徐慕周两兄妹，去文印店里打印了很多张寻狗启事。

    现在可算是有一点消息了。

    “哥！”徐矜在房间大喊。

    徐慕周推开门：“干嘛？”

    “有人打电话来说见到一只流浪狗，很像葡萄，咱们去看看吧，就在万青公园。”徐矜说话间，穿上了羽绒服。

    徐慕周打开手机看时间：“这都九点半了，还去看？”

    “可是万一真的是葡萄，明天去它又不在了怎么办？”

    “那个人没有抓到那只狗吗？”

    徐矜摇摇头。

    徐慕周轻叹：“那也只能去看看了，再不找到葡萄，奶奶真的要伤心死了。”

    他回房穿衣服。

    到达万青公园已经将尽十点了，公园中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基本都是情侣。

    “那人说在千千湖附近看到的。”徐矜开口。

    千千湖虽然是人工湖，但是也不小。两人找起来有点费劲，更不知从何找起。

    “分头行动？”徐矜随口问。

    立刻被徐慕周否决了：“那怎么行，大晚上的你出了事不是要命。”

    “那怎么办，不分开找的话不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你等会。”徐慕周走到一旁打电话。

    徐矜就站在原地。千千湖边的石板路上有一对情侣手牵着手，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徐矜只听到了一阵笑声。

    可能是男生说了什么欠揍的话，笑着跑开了，女孩也追了上去。

    她默默在心里想，甜甜的恋爱真好啊。

    徐慕周回来：“我给你宋哥打过电话了，他就在附近，咱们等他过来，你和他一起，我单独找。”

    徐矜没异议，最近见不到学长，她空虚，寂寞，冷！现在一个甚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要白不要喽。

    虽然她之前有不要喜欢宋许垣的想法，但每次看到宋许垣那张脸，徐矜都觉得好心动，完全避免不了的兴奋啊。那就继续喜欢吧，不要打扰到他就行。

    宋许垣就在附近的全天营业超市买东西，所以五分钟便过来了。

    “老徐！”他喊。

    徐矜转头，他穿着黑色大衣，大衣是敞开的，里面则是黑色的高领，下身是灰色的宽松卫裤。

    宋许垣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估计是买的东西。

    他匆忙跑过来，风吹乱了头发，刘海被吹向两边，有种别样的帅气。

    他呼出一口热气，融合于只有几度的空气中。

    “走吧，我陪你往百松林找。”宋许垣开口。

    徐慕周已然往另一个方向去找狗了。徐矜看着宋许垣的眼睛，然后走在他前面。

    “葡萄！葡萄！”两人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充斥在百松林中。

    这一片林子中有很多条分叉的石板路，树比较少，但草丛很多，基本都有半人高。

    “葡萄是什么品种的狗啊？”宋许垣问。

    “比熊。”

    两人沿着石板路继续寻找，回应他们的只有风声。

    宋许垣拉着徐矜坐在长椅上。

    “歇一会吧。”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白桃味的气泡水，拧开后递给徐矜。

    徐矜灌了一大口，气泡不停在口腔内翻涌，眼泪都被刺激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宋许垣误以为是因为找不到葡萄，他着急忙慌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抽了一张就小心翼翼的放在徐矜眼眶下面，纸巾吸走了眼眶里的泪水。

    徐矜吓了一跳，因为宋许垣要擦眼泪所以靠得很近，她看着宋许垣专注的神情有些恍惚。

    当时军训结束她长痱子，宋许垣也是那么专注的给自己喷药。

    忽然他的瞳孔一转，对上了徐矜的眼。路灯在他眼里是一个小光点，在不断闪动。

    徐矜咳了咳，坐远了一点：“生理反应而已。”

    宋许垣愣了一下，把纸巾攥在手里：“我还以为是因为找不到小狗你太伤心了。”

    徐矜抬手，把另一只眼睛里的泪水也抹掉：“葡萄是陪着我和我哥长大的，也一直陪着奶奶生活，现在丢了也是伤心的。”

    “找不到的话怎么办？”宋许垣话音刚落，长椅后边就传来一阵声音。

    “过来哦小狗。”然后便是一阵吸引小狗发出的嘬嘬声。

    徐矜站起身，循着声音跑过去。

    是一个女人，她穿着长裙蹲在地上。身前有一辆小轿车，大概是轿车下有一只小狗。

    “妈！你干嘛呢？”跟过来的宋许垣惊呼出声。

    宋母与徐矜同时转头看他。

    宋母绽开笑容：“儿子我叫你买的香肠买了吗？这车下面有一只比熊，看起来好可爱，妈妈手上的面包喂光了，它还是不肯出来。”

    宋许垣低头从袋子里翻出火腿肠给他妈妈，宋母一边拆香肠，一边笑着问徐矜。

    “小美女，你是我们愿愿的同学吗？”

    徐矜听到愿愿两个字，看了看宋许垣，又看向宋母。

    她挺直了腰脊，乖巧地问好：“阿姨好，我是宋学长同学的妹妹，我家丢了一只比熊，我是来找狗的，我哥在另一个方向找。”

    “妈！”宋许垣听到这个小名出声制止。

    宋母把香肠掰开：“怎么了？害羞啊？”

    说完，她有对着车底下投放香肠，车底下有一只小狗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车旁的三人。

    它试探的伸出头闻闻香肠，又迅速的叼着香肠缩回去。

    “葡萄？葡萄？”徐矜喊了两声。

    车底的小狗并无反应。

    宋母的嘴角一只挂着笑容：“估计只是一只流浪狗，你丢的也是一只比熊吗？”

    徐矜点点头：“是我奶奶捡来的，养了很多年了，奶奶现在生病，很想葡萄。”

    “为什么叫葡萄啊？”宋母问。

    “因为它的眼睛很大很黑很亮，就像黑葡萄一样。”徐矜答。

    宋母笑说：“我们家愿愿的眼睛也很好看。”

    她又拨开一根香肠，这次放在手上试探那只小比熊。

    徐矜看看宋许垣，问：“愿愿是你的小名？”

    宋许垣点头。

    这时，宋母抱住了那只小狗。

    “抓到啦！”宋母接着说，“他本来叫宋许愿的，愿望的愿，但是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愿，人家说孩子名字里有父母的字不吉利才改掉的。”

    宋许垣也说：“我妈的名字就叫许愿，宋许愿这个名字我爸解释为送给许愿的礼物。”

    宋母摸摸那只比熊的头，温柔得不行：“对啊，因为愿愿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嘛。小美女，你再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狗？”

    这只比熊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的，可能是流浪的原因，身上的毛脏兮兮的，它看起来不过三个月大。

    徐矜摇摇头。

    宋母可惜道：“那也没办法了。要不这只狗你带回去给你奶奶，也算是一个念想？”

    “我奶奶住院了，我和我哥是住校的，没办法养它。”

    宋母抿嘴，小比熊不停地摇尾巴，还抬头看宋母。

    宋许垣开口：“妈，要不我们收养了吧，正好给奶福作伴。”

    “奶福？”徐矜疑惑。

    “他们家的萨摩耶。”徐慕周也赶了过来。

    宋母把它抱在怀里，摸摸它的身子，小比熊也舔舐宋母的手背作为回应。

    “原来你是小周的妹妹啊，你叫什么名字？”宋母问。

    “我叫徐矜，矜持的矜。”

    徐矜说完，徐慕周紧接着跟宋母问好。

    “那我们就养它吧，这都冬天了，那么冷，冻死怎么办。”宋母一直很善良，她又低头逗弄小狗。

    “取个名字吧。”宋许垣说。

    “叫汤圆吧，下个月元宵节得吃汤圆。”徐矜开口。

    几经周折，两兄妹回到家。

    徐矜收拾好床铺，又进了哥哥房间。

    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徐矜只好躺在徐慕周床上等他洗完澡。

    她不自觉又想到许阿姨。

    她那么温柔，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她还是穿着长裙，栗色长裙，驼色风衣，最后抱着汤圆离开的时候，还把围巾解了下来包着汤圆。

    宋许垣长得很像他妈妈，特别是那双眼睛和那张嘴。

    而且听宋许愿这个名字的由来，他的父母好像很相爱，家庭氛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