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兰身轻如燕，率先顺着飞虎抓攀到亚美尼亚教堂的穹顶上，她又用D型环和伞绳将自己往下吊了一米有余，正好悬停在教堂大门之上的蓝绿色玻璃前。霁兰用一对负压吸盘把手紧紧吸附在玻璃上，才用一把玻璃刀切开玻璃。

    等霁兰做好了一切，冲身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欧文才攀上绳索。等他来到切开的玻璃窗前时，霁兰已经钻进教堂，成功干扰了监视器。

    欧文虽然健壮如虎豹，但很灵巧，从狭小的玻璃窗钻进屋里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待他站定，只见霁兰端详教堂天顶恢宏的绘画。

    天顶画一共分为五块，中间一幅画的是《创世纪》中的《神分光暗》一篇，比之于西斯廷教堂的天顶画，难免显得笔法生疏。但另外四幅画却很有意思，其中三幅画工笔细描的是同一个场景——雅典学院。绘画者明显在模仿拉斐尔的画作，但又比拉斐尔大胆。画中的人们皆只着一身宽松长袍，腰带堪堪勒住衣物，男人们坦胸漏乳，露出结实遒劲的臂膀；女人们身段曼妙，摇曳生姿，即使宽松的衣袍也阻挡不住画中女子们散发成熟的魅力。

    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坐在一块白色的高台上，一人手指天，一人手指地，似乎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可惜绘画者技法不精，对于细节的处理有些生涩，导致柏拉图看起来有些僵硬，而亚里士多德的手臂更是像刚刚接上去的。

    除去这三幅明显是一个体系的雅典学院，最后一幅画乍看之下跟它们一样，但实际上画中主体是一位金发披肩，水波为裙，绰约立于白浪之上的美人。而且不同于另外三幅画上的众人视线始终凝视着两位鸿儒，第四幅画上的美人眉眼低垂，飘扬的金发遮住了下半张面容，只有一段白皙红润的天鹅颈从金发下伸出，脖颈下方是纤细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四周的男男女女也都以惊艳虔诚的神色盯着美人的面庞。

    而且画这幅画的人，明显不是画另外几幅画的工匠。整个天顶画属这幅金发美人图最为精致细腻，笔法娴熟，将美人含羞浅笑的神姿勾勒地栩栩如生。霁兰手中手电挥舞移动时，光影在美人眉眼间流转，当真是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霁兰都忍不住觉得画中美人马上要向她伸出手，邀请她入画一聚了。

    “看起来这位美人就是阿芙洛狄忒吧！”霁兰歪着头盯着画中的金发美人，手电的光圈始终围着她的脸打转，“看来建教堂的传教士真是被她迷疯了。这画到今天几百年了，颜料依旧鲜艳如昨日方才画好，用的必定是顶级的矿物颜料。”

    欧文摇摇头：“只怕不止这点，利沃夫经常战火纷飞，炮弹来了教堂也顶不住，子弹更不会长眼睛避开教堂。这些画后世应该清理维护过，但这幅明显内容迥异的画作还是被保留下来了，没有被覆盖或是直接铲掉，肯定是那位传教士留下来了什么保护机制。”

    霁兰点点头，又摇摇头，轻笑出声：“我是真的有些好奇阿芙洛狄忒的美貌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佳人能在无故消失后，还让自己的追随者念念不忘，留下维系几百年的防御机制，只为了留住关于她的画作。说起来，这传教士就是一舔狗嘛！”

    欧文挑挑眉，眼底升起一抹阴郁神色，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珍贵的。阿芙洛狄忒对于那位传教士而言，就是拿的起放不下的白月光。白月光不留一言便失踪无影了，他如何能不魂牵梦萦。”

    霁兰背对着欧文蹙眉咬牙，忍不住轻敲自己的额头。她怎么忘了，欧文也曾有一位记挂至今的白月光，现在提起的阿芙洛狄忒和传教士之间的羁绊，不就是剖开他心底回忆的利刃嘛！

    欧文使劲摇摇头，似乎在用力将脑海中的杂念甩出去。

    “你看那里，那条缝隙跟周围的比是不是太干净了点？”欧文用手电光做指示，引霁兰去看金发美人天顶画右边墙上的一条缝隙。

    霁兰点点头：“我也发现了，而且那后面有风，虽然不大，但还是能感觉到。”

    说着霁兰走过去，掏出打火机，按着火苗，凑近缝隙。打火机的火苗在靠近缝隙的瞬间变得摇摆不定，像是暴风巨浪中的一条小舟，随时会消失不见。

    霁兰回头看向欧文，欧文也直视霁兰的双眼，目光交错时，二人已经读懂对方眼中的坚定和信心。

    霁兰关上打火机，将手电收回腰间，按亮绑在胸口的强光LED灯，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刀身极其纤细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插进缝隙。刀身没入缝隙三寸之后，便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霁兰不再用力向缝隙里刺去，转而轻压刀身，让匕首顺着缝隙缓缓移动。移到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她又触及到了一个硬物。

    “门闩在这里！”霁兰在距地一米处贴上了一张红色便利贴，用以指示门闩位置。

    欧文掏出黄金盒子，似乎想在前面上找到一处凹槽，能让盒子嵌进去。

    他们出发利沃夫前齐久研究了黄金盒子很久，也没有看出半点名堂。欧文不禁后悔自己的在墨科涅时只顾着跟盖亚针锋相对了，竟然完全忘记询问黄金盒该怎么使用，以至于他们四个研究半天也没明白盒子本身就是钥匙，还是钥匙藏在了盒子里面。

    “这里似乎……似乎是一块嵌进墙里面的卡梅奥浮雕！”霁兰胸前的LED灯光流转间，让她看到了墙上一块不同寻常的反光。这处反光不像金属反射寒光，也不像金银漆面闪烁星光，而是以一种半透明的状态折射着强光。半透明物体底下隐约透出金属光泽。

    欧文也凑近墙面，他用手电不断在半透明物体周围移动。很快二人就确定了，那物体的确是一块嵌进墙面的卡梅奥浮雕。

    不过找到浮雕二人也没有多开心。毕竟阿芙洛狄忒不是囚徒，不会日日只枯坐在小房间内。传教士即便金屋藏娇，也应该经常会带阿芙洛狄忒出门游逛，所以开启密室的方法必定不是一次性的。但墙上的卡梅奥浮雕四周没有丝毫缝隙，很显然嵌进去后没有被扣出来过。

    霁兰灵光一闪：“会不会两块卡梅奥浮雕的图案有什么联系，把它们合在一起说不定指示了什么？”

    欧文从善如流，将黄金盒子凑到墙上的卡梅奥浮雕前，仔细端详起两块莹润的珠宝。

    就在二人端详两块珠宝的底部时，欧文顺手将黄金盒子移到了墙上浮雕的正前方。只听咔嚓一声，黄金盒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墙壁吸引，向后移去。不久又是咔咔两声，盒子里移动的东西从盒子中部掉到了底部。黄金盒子表面的卡梅奥浮雕应声而动，向上弹起。幸好欧文眼疾手快，否则盒子上的浮雕宝石就得落地摔个四分五裂了。

    浮雕弹开，露出来了盒子内部的方寸空间。盒子里面铺了一大块红色天鹅绒，天鹅绒之上，静静固定着一枚花纹纷繁精致的黄金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