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上前凑近，眼睛像是被这东西吸住了一般，“这…….这是……”，小脑袋都快埋进戚公子的手掌里了。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戚公子开始说风凉话，并顺便把东西递给了她，“姑娘若是学艺不精，还是不要勉强了，我还是再请个高人吧”

    “戚公子，你看不起谁呢，不就否定了我之前对温麻百姓的提议吗，这回我偏要探出来给你看”

    她接着就是一声冷哼，跟平常温柔娴雅的气质完全不同，果然一谈到医毒等等她擅长的方面，再温顺的人也会被激怒。

    磬音和司尧在旁边不知所措，怎么两个人查着查着就吵架了？

    磬音内心也明白凝雪的逆鳞所在，没有出声。

    凝雪刚说完，没过几秒，她猛然抬起头，瞠目结舌望着磬音。

    “阿筠，这是铅丹的原料！！！”

    磬音闻言脸色微变，目不斜视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眼里寒芒闪动。

    司尧更是震惊不已，看来凝雪之前对中毒案的黑衣人部分意图的推测是正确的，就是为了让查案之人引起对铅丹的注意。

    “你怎么完全确定它就是铅丹原料，我记得炼制铅丹要好几种药材和稀品吧，就凭这几种？”

    戚公子又不痛不痒的发言了，带着质疑的腔调，尽是高傲。

    这时磬音也忍不住想反驳他了，他若是知道凝雪四大圣使之一的身份，估计会后悔现在如此赤裸裸的质问。

    磬音故而厉声道。

    “戚公子，你这样我可看不惯了，阿雪医学毒药上的功夫我也是要膜拜的，天下可没有几个人能与之匹敌，阿雪，你且说给他听，让他心服口服”

    “阿筠，谢谢”

    凝雪心里默默的道谢，虽然她习惯于磬音平时对身边人的无限维护，使得每个人心里暖洋洋的，毕竟从小到大这样待她的人并不多，她定会好好珍惜。

    “铅丹主要由三种原料炼制而成，分别是黑锡，石流黄、消石，等等其他易得原料，而这三种里唯有石流黄和消石在市场上最难买到”

    “尤其是石流黄，甚至于要去海外购买，而我们发现的里面恰好就是黑锡较少，石流黄最多、消石居多，其他微量原料组合正好就是银丹的炼制所需”

    其他三人听后心中顿时了然，戚公子也没了话说。

    “铅丹是那个中毒案的毒药吧，这里竟然有原料，可王启典如果是负责接应原料和私盐的，那么他为什么会中毒呢？”

    戚公子思考凝雪查探的结果，沉默片刻后面不改色的问出心中疑惑。

    “我倒觉得如果真是他运送的，反而能说通，如过黑衣人的目的是让我们发现私盐和铅丹原料，那他下毒给跟这些非法之物有关的三人不就是让人发现并追查吗，所以他下毒的意图不是为了让人查下毒的人，而是为了让人查毒和被下毒的人！！！”

    磬音一口气解开了戚公子的疑虑，引得他有些发窘，嘿嘿，也算报了凝雪的小仇。

    凝雪闻言偏头对着她浅笑，磬音也转头，两人相视而笑，庆祝这小小的无声胜利。

    戚公子只能觍着脸无奈道，“钟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在下自知望尘莫及，当然……这位雪小姐也是”

    “那这位黑衣人老兄真是算计良苦啊”

    司尧没有参与他们的暗暗较劲，反倒自己独自思考着。

    “是啊，不过他现在确实不算坏人，至少不是贩卖私盐和制作银丹那一伙的，但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但现在称….老兄还为时过早喽”

    磬音闻言接话打趣着司尧，三人再听见她强调的黑衣人“老兄”都哈哈大笑。

    四人探完两艘货船再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了，他们走过甲板，然后转弯走到出口，最前面的磬音突然停了下来，亭亭玉立的潇洒样子在海灯夜风中别有一番韵味。

    “等下，这是什么？”

    她弯腰蹲下，从货船的出口的木质栏杆的缝隙里发现了一块衣料，衣质极好，摸起来顺滑柔软，黑锦里的金丝暗线绣法独特，连刮坏的边痕也如此平整如切割过一般。

    她一眼便看出是高官大户所着，衣服的主人必然是贵胄之家，并且撕刮下此衣料的人一定万分匆忙，不然怎会在如此宽敞的地方还被刮下衣料，她将心中所猜分享给了其他三人。

    “这衣料…戚公子不是商人吗，让他辨辨”

    凝雪还是没放过他，扬声让他好好辨别。

    “我……我是经营水运的，又不是卖衣料的，怎会知道呢？”

    戚公子闻言看了衣料一眼，立马出声反驳。

    “小姐，这衣料还是送去云雨楼吧，那富贵之地必能探出它的来历”

    司尧提出建议，磬音也了然答应。

    这时戚公子突然发问，“你刚刚说这人很急？并且这衣块还是新的”，他抓着磬音的手腕，激动的强调道。

    磬音，司尧和凝雪三人都被他这无礼的举动搞的莫名其妙。

    刚要挣脱的磬音脑海灵光一闪，停止了挣脱，猛地看向戚公子的眼睛，两双清眸一对视，某些错过推理的信息瞬间明了在两人心中。

    看来必须立即行动，接下来比的就是时间了。

    “快，司尧，拿出地图”

    磬音急促的吩咐着，戚公子也是一脸焦急。

    司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话的掏出附近地域的地图详解书，递给他们。

    “如果他们拿着这么多货物潜逃走的话，你觉得哪里是最佳藏匿地点”

    磬音和戚公子地图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快速的交谈分析着。

    “你看，西边温麻县外有大坡和森林，他们货物多，负担重必然不会选择这里，南面的话…….”

    戚公子推测道，磬音点了点头赞同，立马接着分析。

    “他们知道没有人接应就知道出事，肯定不会走西边，南面是他们的起点也是产地，如果回去也一定会让人起疑，何况已经有一个你在增城就开始怀疑了，他们不会自投罗网…….”

    磬音也飞速的否定了西边，以及南边。

    “东边是海域，他们不会，那就只有北面了，北面….北面…有中山洲渔场！！！”

    “你的意思是渔场里……我记得渔场里有每年官府发放的腌制鱼的粗盐，正好为他们打掩护…….然后前面也没有什么山沟和坡路，是极好走的官道，便于携带重物的人通行……这里确实顺风顺水”

    “那就这里了，中山洲渔场！！！”

    戚公子胸有成竹的肯定道，总结着他们分析出来的结果。

    “他们一定躲在这里，我们连夜出发吧”

    磬音闻言想了想，整船的私盐如果真的贩卖到市场上去，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百姓，虽然她已然精疲力尽，浮黎百姓的安危要比她的休息重要太多。

    她想到这里，顿时困意全无，甚至有些精神抖擞。

    于是她立刻转头对司尧吩咐道。

    “第一件事，把中毒案三人家里再仔细搜查一遍，看有没有铅丹原料和私盐等赃物，记得保护好发现的证据”

    “第二件事，盯紧临川王家，金陵崔家，戚公子说船上人的口音是金陵和江南一带的，如果我们这次无功而返，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这两家”

    “第三件事，黑衣人的下落暂时可以缓一缓，登记好周围居民用私盐的分部程度和病状，有利于我们回来分析买卖私盐的中心城市”

    “还有，现在马上去牵三匹好马来，我和戚公子还有凝雪要去中山洲渔场”

    “好了，就这些，快去”

    磬音一次性噼里啪啦的说完，刚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戚公子就递过来一个水囊。

    “钟小姐辛苦了，喝水”

    他看她刚才雷厉风行的样子，心思缜密，安排得当，即使神色疲倦也一声不吭就和他连夜赶路，寻常大家闺秀的半分娇气都没有，也难怪是大理寺出来的女子。

    突然想起她之前拆穿他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想好像也在她意料之中，心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欣赏，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他眼波晶莹明亮望着她，接着轻声说，“对了，你姓甚名谁，我总不能每天唤你钟小姐吧”

    “姓钟名玉堂，还未及笄，无字”

    磬音抿了一口水，眼皮微垂，自然地回答他。

    “玉堂……我以后就唤你阿堂吧，阿堂…阿堂…”

    戚公子细细品味着嘴边的名字，越唤越顺口，脸上又漾出风华绝代的痴笑，让原本破旧晦暗的货船像是升起了朝霞，光彩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