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玄案录   >   第3章 令牌残片引向父亲的旧案卷
第3章 令牌残片引向父亲的旧案卷
发布:2025-08-18 07:57 字数:2133 作者:雅心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灰尘在月光下无声地舞蹈。

    那名黑衣人逃得太快,几乎像是融入了夜色,只留下一扇轻轻摇晃的窗户,和地上一卷被仓皇间遗落的案宗。

    沈昭之屏住呼吸,在柜后又静待了片刻,确认再无任何声息,才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角落里的那卷陈旧文书上,它躺在冰冷的石砖上,仿佛一具等待被发现的尸体,藏着十年的秘密。

    他俯身拾起,指尖触到粗糙的卷轴,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卷宗的系绳已经断裂,封皮上,“庆元元年刑案”几个大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缓缓展开,里面的字迹工整却冰冷,一桩桩案件,一个个名字,都已被尘埃所封存。

    他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撞出胸膛。

    他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沈林尸变案”。

    纸页泛黄发脆,他翻得极为小心,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卷宗里的记载与他记忆中并无二致:父亲沈林,前任县衙主簿,因“盗挖藩王墓,致尸身异变,惊扰乡里”,被判斩立决。

    证据确凿,证人供词完整,俨然一桩铁案。

    可沈昭之自小便不信,清正一生的父亲,怎会去做那等鸡鸣狗盗之事?

    他一页页地翻看着,目光扫过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破绽。

    忽然,他的指尖在卷宗的夹层中摸到了一丝异样的凸起。

    他心中一动,借着从窗格透进的微光,小心翼翼地将夹层挑开。

    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滑了出来,比卷宗的纸页更黄,更旧。

    沈昭之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潦草,仿佛是在极度惊恐或仓促间写下:

    “陈德昌收定王府银三百两,证词伪。”

    陈德昌!死者陈三郎的父亲,当年指证他父亲的关键人证!

    定王府!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十年的冤屈,十年的不甘,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构陷!

    父亲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的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血液冲上头顶,让他阵阵眩晕。

    就是这张纸条,那个黑衣人想要销毁的,就是这个真相!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一股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紧紧抵住了他的腰肾要害。

    那是一片刀锋的冰冷,锋锐无匹,仿佛能瞬间洞穿他的身体。

    “你果然在查你爹的案子。”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近在咫尺,却又飘忽得像是夜风。

    沈昭之的身体瞬间僵住,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闪躲。

    这声音他认得,是林晚照。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竟无声无息到如此地步!

    她不是衙门的捕快吗?

    为何会深夜出现在此,又为何会用刀指着他?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但他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只是缓缓将那张致命的纸条重新折好,小心地收入怀中,动作沉稳得仿佛背后抵着的不是刀,而是一根无关紧要的枯枝。

    “林姑娘,”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的追踪术,果然名不虚传。”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了她一军。

    她能悄无声息地跟到这里,其身份绝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捕快那么简单。

    林晚照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抵在他腰间的刀锋微微一顿。

    黑暗中,她看不清沈昭之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下那份惊人的镇定。

    这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师爷,更像一头蛰伏已久的狼。

    “我再问一遍,”她的声音更冷了,“你是不是为了你父亲的案子,才来应卯当这个师爷?”

    沈昭之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在空寂的文书库里显得有些诡异。

    “是,也不是。”

    他缓缓侧过半张脸,月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下颌线。

    “一开始,是。但现在,”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鹰,“这不只是我家的事了。”

    他没有去看林晚照,眼神反而投向了那扇洞开的窗户,仿佛能看到那个黑衣人逃离的轨迹。

    “你我都看见了。陈三郎死前见的人,就是刚刚那个想来烧毁这卷宗的人。你说,巧不巧?”

    一句话,便将两桩看似无关的案子,用一根看不见的线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林晚照沉默了。

    她手中的刀,依然抵着他,但那股必杀的寒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些许。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沈昭之话中的深意。

    陈三郎的死,与十年前的旧案有关。

    而那个幕后黑手,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开始派人来抹去痕迹。

    他们今夜若不来,这唯一的证据,便将化为灰烬,沉冤再无昭雪之日。

    沈昭之感受到了她气息的微妙变化,继续说道:“林姑娘,你若想杀我,现在动手,无人知晓。可杀了我,那个黑衣人就不会再出现吗?陈三郎的死,就能当真以‘尸变’了结吗?下一个被灭口的,又会是谁?”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林晚照的心上。

    终于,那抵在腰间的冰冷悄然撤去。

    只听“锵”的一声轻响,是刀锋归鞘的声音。

    林晚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和决断,再无先前的敌意:“那咱们,得抢在他们前头。”

    “你”,变成了“咱们”。

    一个简单的词语变化,却让文书库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危险的默契。

    沈昭之缓缓转过身,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于黑暗中正视这个神秘的女人。

    月光下,她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里面映着他的身影,也映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滔天风暴。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但彼此都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互相试探的对手,而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盟友。

    而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隐藏在朝堂与江湖背后,能轻易将一桩冤案掩盖十年之久的庞大黑影。

    文书库外,夜色更深了。

    那卷被沈昭之紧紧攥在手中的案宗,不再仅仅是为父伸冤的证据,它已经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烙铁,一个致命的诱饵。

    而他们两人,就站在这片风暴的中心,脚下是万丈深渊。